他换了一身衣服,依旧是休闲但昂贵的款式,脸上没什麽表情,但眼神比刚才更加锐利,像扫描仪一样从我身上掠过,最後落在我因饥饿和恐惧而有些苍白的脸上。
“他怎麽样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
代理人没有直接回答,他走进来,反手关上门,但没有再锁。
他踱步到房间中央,目光扫过凌乱的床铺和床头柜上残留的烟灰。
“暂时脱离危险了。”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不过,情况不太乐观。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
我心里一沉。
这意味着什麽,麻烦更大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我,双手插在裤袋里。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杰克。”
他叫出了我的名字。
这并不意外,他们既然能把我弄到这里,肯定已经查过我的底细。
“谈什麽?”
我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但声音里的细微颤抖出卖了我。
“谈谈你的价值。”
他嘴角又浮现出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约翰先生对你寄予了厚望,可惜你的表现,似乎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麽。
“不过。”
他话锋一转,慢慢走近我,蹲下身,平视着我的眼睛。
他的瞳孔颜色很深,像两潭望不见底的深水:“事情或许有另一种看法。你的不羁,你的反叛,在某些人眼里,可能是缺陷。但在另一些人眼里,或许是一种难得的特质。”
他的目光像手术刀,试图剖开我的僞装,直刺内核。
“告诉我,杰克,除了逃课丶翻墙丶抽烟丶喝酒丶交好几个小女朋友……你还对什麽感兴趣?你擅长什麽?哪怕是不被学校认可的,哪怕是你藏在心底的。”
我愣住了。
我心底深处,确实有些别的东西,比如,我能轻易看穿班上那些同学幼稚的谎言和小心思;比如,我对那些老师虚僞的套话有种本能的厌恶和洞察;比如,我其实喜欢看一些杂书,不是课本,而是爷爷旧书架上那些关于历史谜案和未解之谜的破书,那些复杂的阴谋和层层布局,比游戏里的打打杀杀有意思得多。
但这些,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爷爷,那是我仅有的属于自己的秘密世界。
见我沉默,代理人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期待。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接听。
通话很短,他大部分时间只是在听,偶尔“嗯”一声。
挂断电话後,他转过身,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看来,我们得换个地方了。”他说道,“约翰先生的情况,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关注,这里不再安全。”
我的心又提了起来。
“收拾一下,我们五分钟後就走。”
他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我没什麽可收拾的,还穿着那身不属于我的睡衣,代理人打了个电话,很快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送进来一个袋子,里面是一套尺码合身的休闲服和一双运动鞋。
我默默地换好衣服,感觉像是穿上了一层新的僞装。
代理人带我离开了这个豪华的囚笼,没有走酒店正门,而是通过一部需要专用钥匙卡才能啓动的货运电梯,直接下到了地下停车场。
一辆黑色的SUV等在那里,车内装饰同样奢华,但气氛压抑。
车子驶出停车场,代理人坐在我旁边,闭目养神,似乎并不担心我会逃跑或做什麽。
事实上,我也无路可逃。
“我们这是去哪儿?”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睁开眼,瞥了我一下,那眼神依旧难以捉摸。
“一个更安静的地方,一个可以让你充分发挥‘特长’的地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也许,对你来说,那会是一个比学校更有趣的游乐场。”
游乐场?
我心底冷笑。
这世上哪有免费的游乐场,尤其是,当你被当作一件“货”买下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