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言来到师妹身旁,师妹身上再无令他敏感的魔族气息,而是他极为熟悉的人族气息,隐约间,仍有极淡的海棠香沁入心扉,可却混杂了血味。
他微蹙长眉,擡起她的右手,垂眸看了一会儿。师妹的手软绵无力,垂在他的手中,仿若毫无生息。
但他清楚,她只是睡着了,不会醒。
指尖灵力涌出,割裂她腕上染血的青色衣料,钻进那道伤,他开始用灵力治愈她的伤。
这道伤并未有多深,只是被他挑断了手筋,想用灵力修复并不难,可他却不想完全修复……
脑海中时不时会想起今日之事,师妹站在他的对立面,与她剑锋相向,剑锋所指只两个地方——心脏丶脖颈。
师妹想杀他。
攥着她手腕的手一点点收紧,眉间浮出一抹戾色,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直到手腕上的伤被他疗愈好,他才猛然惊醒,眉心舒展,阴戾散去,又是那副清冷模样。
他忽而擡眸,目光滚烫地落在她的额心,那血红色般的印记。
师父曾说,当年的魔帝黎玉昭也有这样一个印记,师妹便是她的魔胎。
魔胎……本就当诛,不是吗?
他魔怔地缓缓伸出手,朝着师妹的脖颈靠近,越是靠近,他的手便越是难以自控,最後生生僵在半空中,停留在距离她喉咙一寸处。
不知何时,他的眼尾泛起了红,瞳眸如同化不开的墨,晦暗深沉,眼底深处隐隐有一抹挣扎和痛苦交织滑过,到最後又是那熟悉的怨。
为什麽,师妹会变成如今这样?
为什麽,师妹要如此心狠?
师妹她从未考虑过,若她入魔,他又该如何自处,她从未想过,届时他会如何又该如何,就这样任性而为弃他于不顾,狠心将他划入敌对阵营,如同死敌。
她可有想过问他,他是否愿意如此?
隐忍轻颤的手微微蜷着,点点向上偏移,指尖滑过她的肌肤,轻抚脸庞,指腹无意间摩挲她的唇角,动作看似温柔,却因情绪失控时而用力。
许是被人如此触碰泛起了痒意,背靠树干的青衣女子抿了抿唇瓣,扭头偏向一侧,恰好将半张脸放在了青年掌心。
沈卿言感受到指腹被她轻轻一抿,心神一恸,指尖似被烫了般缓缓收回,视线临摹着她的唇瓣,良久,记忆中那段亲密缠绵的画面蓦地浮现。
霎时间——
他神色转冷,沉沉闭上眼,将所有杂念驱逐干净,最後果断起身离去,将灵绳的最远距离由一丈改为了三丈。
这一夜,师妹又说了许多梦话。
而他,也听了整夜的呢喃。
记忆最深的,最让他动容的,是那句——
“师兄……别杀我……”
每每听见,心中便如有刀剜。
翌日清晨,林中云烟缭绕,模糊了前路。
沈晚棠活动着手腕,腕上的伤已经全然消失不见,也能动了,只是仍然使不出力。
她一边跟在沈卿言身後,一边捡了根树枝挥舞着,可一旦想要用力,那树枝就会掉在地上。
最後,心中长叹一声,看来,她得找个人治一治,但这个人不能是师兄。
前面的脚步声不知何时停了,她一时不察,走到他身边才发觉,山下竟是一座被幽火点亮的城池,里面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魔域?”沈晚棠感受到这座城池中浓郁的魔气,不禁眯眼思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