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敏和秦英被救出来时,秦英正嘬着手指盯着沈修敏看,两颗葡萄似的眼睛乌溜溜打转,看一会儿,又自顾自咯咯笑起来。
“倒是个胆儿大的。”沈修敏捏了把她的小脸。
秦英眉头一皱,忽然哇哇大哭起来。
沈修敏笑:“脾气也不小。”
沈修敏今日大抵不会想到,这个还未长牙的小娃娃日后会跟自己扯上关系,会嫁给她唯一的儿子,唤她母后。
将秦英还给秦熙时,秦熙脸还是白的,接过秦英紧紧抱在怀里,先检查她身上有无伤处,见毫发无损,这才松口气,同沈修敏问安。
“本宫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可回去仔细想想怎么痛本宫讨回来,不管什么要求,只要本宫能做到,一定圆你心愿。”
“娘娘,妾身现下便有个请求。”秦熙脑子转的飞快,闻言立刻跪下,择日不如撞日,就选今日好了。
沈修敏一愣:“当真想好了?”
意思是她大可回去好生想清楚,别一时冲动错用君恩。
“我想为母亲袁瑶求封诰命。”
沈修敏咦了声:“你母亲已经是二品诰命身,缘何又求?”
“母亲被封二品诰命是因为父亲是二品大员,而非她本身优秀,妾身与吾妹四娘皆由母亲抚育成人,教习长大,而今秦英亦有幸助娘娘成事,实乃母亲袁瑶之故,若无母亲,吾姐妹二人无以至今日,若无母亲,妾身一子一女无今日之状貌,还望娘娘体谅妾身一片反哺之心,赐母亲诰命独立于父亲官职之外,不受其庇护和支配的诰命。
母亲所授,以其功劳而已,妾身先谢娘娘恩典,不论成与不成,妾身试过,无憾已。”
沈修敏惊愕,少顷抬手:“允。”
袁氏得知自己获封二品诰命时,正同秦明华及二房三房坐在前厅吃茶说话,老太太难得也在,端坐在上首位没什么好脸色,新岁正月,若非时节,大房是决计不肯给她台阶登门,她在三房那儿住了许久,眼见着六娘也出嫁了,自己倒活成了人来嫌,谁也不待见。
曹嬷嬷劝她今日说些软话,兴许袁氏便点头答应她搬回正安堂,但冯氏才坐了小会儿,便受不了袁氏那副嘴脸,一想到自己回来便得在袁氏手底下讨生活,看脸色,便绷着老脸一声不吭,直把瓜子磕的嘎嘣作响。
辜宾宣的旨,听闻还是二品诰命后,其他人还有些回味不过来。
起身时,戚氏没忍住,拐了拐旁边的刘氏,刘氏拉下脸来:“作甚?!”
“大嫂不已经是二品诰命了吗,怎么又来宣旨?”戚氏忍着窝火,低声发问。
刘氏笑:“你没听到开头说的,这诰命,不是大哥给挣的,是熙姐儿,不,是英姐儿替她祖母挣得,换句话说,大嫂有俩诰命,大哥给她一个,英姐儿给她一个,啧啧,大嫂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好人。”
戚氏揪着帕子,心有不甘,但很快朝袁氏恭贺起了。
这厢秦家热热闹闹,工部却有人故意挑拨离间。
“鲁大人,听说你家娘子给你岳母求了二品诰命,当真叫人羡慕啊。”
鲁岳明摆弄机括的手一顿,扭头笑道:“我夫人特别能干,很有本事。”
那人嘶了声,凑过去小声道:“救驾,这样好的机会,她怎么不想着给你求点什么,你岳母的诰命横竖已经有了,她理应给你着想的啊。”
“我什么都不缺,求这些做什么?再说,我住在岳母家,衣食住行都是岳母家操持,夫人待岳母好,是为我修行回报,照理说,这些事本该是我来做的,嗨,夫人为了我当真尽心竭力了。”说罢,又俯身低头,去拆卸重装的部件,递给怔住的那人,那人没反应,他从底下爬出来,疑惑。
“你是不是很羡慕我?”
“啊?”
“要不然你发什么愣,你家夫人肯定不像我家夫人这样能干,全京城,我听到旁人说起我家娘子,都是夸她比小郎君还要出色,能顶起秦家的天,也能为我遮风挡雨,这样好的夫人,烧香也求不来,想想我也真的是命好。
不过,你可千万别回家同你夫人提及,省的人家生气,也不是所有夫人能跟我家夫人这般温柔能干的。”
那人实在听不下去,偏鲁岳明真诚至极,没有一点强颜欢笑的不悦,他便知,这夫妻俩简直绝配。
只能硬着头皮哼哼两声:“羡慕,的确是羡慕。”
鲁岳明听了心中更舒坦,回府便将这事跟秦熙讲了:“你不知工部多少同僚羡慕我,说我上辈子积德,这辈子享福来了。”
秦熙忍不住笑:“人家分明是揶揄你,你却听不出。”
鲁岳明不信:“大老爷们说话就是说话,没那么多弯弯绕。”
秦熙揽着他的颈,难得温柔小意:“那你怎么回报我?”
鲁岳明脸一热,望着秦熙明亮漆黑的大眼睛,俯下身去,将她放在枕间:“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听夫人的。”
秦熙啄他唇:“那我还想要个孩子,今夜,你便给我吧。”
帷帐落下,鲁岳明攥了攥拳头,结实的双臂绷的如同遒劲有力的长弓,轻而易举便将秦熙抱在前怀,他的声音也热的发烫,但不乏诚恳真挚,低低的,缓缓的。
“好,惟夫人是从。”
眼见着上元节来临,适逢闻人奕即将启程离开,秦栀难免生出怅然之感,不舍得他走,不接受他走。
就像幼时舅舅他们来京,在秦家小住,每每分别,她总会缠着舅舅和表兄们多住些时日,但分别还是会来,有时母亲怕她闹,便将她遣开,偷偷将舅舅他们送离渡口,她知道时,人都走了,那种难受的心情,她至今都记得格外清楚。
失落,失落,无人诉说的空虚。
“你是不是还想着他?”沈厌擦拭身体时,看到秦栀心不在焉的梳发。
秦栀嗯了声,抬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