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麽要怕我?”
“呵呵,你真幽默。”华左但笑不语,甚至有闲心往嘴里塞了块西瓜。
秦铭川不着痕迹地皱眉。
季洵苍白的神色一直没消下去,这下就算是漫不经心的符舜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而且对方发生这种变化似乎正是因为自己。
什麽晕船,根本就是借口。
符舜休假期间端的是一副五好公民的模样,乍一看像个真正纯良的年轻人,其实骨子里充满了游戏人生的得过且过,此刻却不免被勾起好奇心,用馀光认真端详了一会儿。
他忽然状似不经意间,笑问:“你叫什麽名字,我们以前见过吗?”
“……没有。”
“可是你好像很害怕我。”符舜竟也没替他遮遮掩掩,一句话挑了出来。
“你感觉错了,我就是有点晕船,想吐。”
像是为了印证这个解释,季洵用手捂住唇,稍微偏过头去挡住大半张脸,包括惨败的脸色也一起掩盖住了。
“是吗,真令人伤心,我好歹也算得上一位温柔绅士。”符舜这麽说,明显没有把青年的理由听进耳朵里。
谁料,这麽突如其来的一句半开玩笑式的抱怨,忽然让季洵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得更加厉害。
【“我也算个温柔的绅士,那就对美人降降原则多通融几天,但是没钱敢跑,最後还是会被我抓回来剁手的哦。”】
记忆里昏暗的地下室内,一双沾满血腥的手抚摸过他的脸颊,又挑起季洵的下巴,强迫他面对前方的妖孽一般的男人。
符舜半张脸都是血迹,衣服边沿禁忌般“绽开”大片黑红。
在他身後不久,一具五官被砸到血肉模糊的无脸尸体从小黑屋里拖出来,垃圾一样搬到门口,又被装进麻袋里丢掉。
地上充斥着黑浓到令人怀疑的液体,夹杂着些许白浆,鼻腔里满是令人发疯的铁锈味。
那种绝望的感觉,季洵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幸而後面东拼西凑及时还上欠款,那个人也再未出现过。
被追债的日子就像地狱,此刻季洵才意识到,重生不代表经历过的困难不存在。如果秦铭川也是这样的人……他想象不出来。
回过神,青年发现不知不觉中,三双眼睛都集中到了自己这边。
秦铭川是疑惑,身为引路人的华左在不明就里地观望。
而符舜眸中戏谑渐深,似乎已经笃定了两人之前必然见过面,只是季洵因为某种原因不肯说出口。
他自己的本职工作,自己当然清楚。
因而打量季洵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更加玩味,像是没想到对方年纪轻轻看着一表人才,就能欠下可以见到他的高额数目债务。
青年必须克制住自己恐惧的表现,才能保证秘密不被深究,这下只好换个了说法,指尖掐进肉里勉强承认道:“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抱歉,你长得有些像我以前的一个亲戚哥哥。”
符舜挑眉:“只是这样的话,那你怕什麽?”
“後来他跌进水库死了,我家人都比较迷信,说溺死鬼会某一天从岸边爬上来,变成活死人索命。”季洵面色如常道。
这个故事半真半假,他小时候确实听父亲那边的亲戚提起过这个民间谣传。
符舜的神情顿时一言难尽。
另一边,华左听完毫不客气地放声嘲笑:“你也有今天,他居然说你是水鬼,不过你那气质有时候真还挺像的。”
“……”符舜不想说话,他现在可是一名正在休假的优秀公民,到底哪里跟“鬼”沾上边了。
秦铭川看着他们皮笑肉不笑,另一只手顺势拦住季洵肩膀,将青年整个护在怀里,道:“寒暄就到这里,我们得去吃饭了,回见。”
说完,当着剩下二人的面,半强制地带着青年离开了喷泉前。
“你在这里坐着,等我。”秦铭川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安置好他,几分钟後拿着碘伏和创口贴回来,非要让青年伸出手。
季洵遮遮掩掩地问:“拿这些东西干嘛?”
“相处了这麽久,我还不知道你怕鬼,手掌摊开,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秦铭川垂眸,已经打开了碘伏倒了一些液体在盖子里,棉签蘸了蘸。
就在牧沐刚放寒假的那几天,一家三口还聚集在一起,陪小孩看吵着闹着要看的恐怖片。
那时牧沐被吓到不行,恐怖的音乐一响起就往青年怀里钻。
而季洵只是笑笑,摸着他的头,从头到尾就连鬼冒出来贴脸的时刻都没有太大波动,甚至因为处在黑暗中太久而打了个哈欠。
“……”此时季洵犹豫再三,也心知秦铭川多半看到了刚才自己的纠结,这才将手心摊开。
男人一言不发地替他处理伤口,竟也没多问,最後将创口贴贴在季洵指尖用力掐出来的掌心血痕上,他问:“你是猫吗,以後该给你定期剪指甲了。”
“我……”青年看上去突然想说点什麽,却被半路打断。
秦铭川擡头认真地看着他,“我想了解你的一切,但不意味着想听到和你对付那两人一样敷衍的解释,想好了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