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就往回走,可走着走着总觉得脚下水流越来越深。
“姜楚!”肩膀突然被人猛的一拽,我一个踉跄没站稳摔倒在地。
可双手触摸到的并非充满潮湿的泥土地,而是一片清凉。
我哗的一下站起来,霎时间发现自己已然距离瀑布仅一步之遥。
转头汪洵往我耳朵里塞上耳机,我刚想问他这是何意,只间他摆了摆手耳朵里便传出了他低沉的嗓音:“磁场。”
“磁场?耳机能阻止磁场?”我下意识开口问他。
他点点头:“特质材质,还有,我刚略微检查了一下,这里有绝大部分的成分是与陨石相关,而陨石又能造出特质的磁场,所以你中幻觉应该与这里的磁场脱不了关系。”
我深吸一口气定下神再去看瀑布,後背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发抖,仿佛坠入冰窖。
真像是那里并未有任何青棺,更别提双头六足的青鸟,我以为自己中了幻境後就往回走了,其实并没有,以及自始至终,我几乎不通水性。
而那瀑布後,是万丈深渊!
我原以为幻境的来源是青棺上的青鸟,没想到竟是这瀑布本身。
这就像是一个人正在照镜子,镜外本体明明已经转过身,但镜子里被折射出的自己却还站在原地举着刀,想要动手处决掉镜外本体。
而镜外本体却无法轻易分清想要杀死自己的究竟是折射出的镜中人,还是折射这样一个可以虚无缥缈又可以化为实物的两个字。
“我们脚下有东西。”
“什麽意思?”我低下头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你在幻境里看见了什麽。”汪洵掏出手电动斜着照射在水面上:“是棺材吧。”
随着他的视线我再次望向飞流直下的瀑布。
那副诡异无比的棺材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猛的扭头看向汪洵,血液直冲大脑:“怎麽回事!”
“导致你进入幻境的原因只有两点:第一,陨石所带来的磁场,第二,我们脚底的东西被折射在了瀑布上。而你恰巧看见了瀑布里的棺材,也许就是那棺材导致你进了幻境。简而言之,你刚所看见的一切,真假参半。”
脚底的东西?
难道那青棺真的存在于水下?“不对啊,在水里的我能感受到脚下是平整的,不像是有棺材的样子,除非它有机关。”说到这我突然想起那被涂着尸油的岩石:“汪洵,看岩石!”
紧接着我快步跑到火龙龙头燃烧着的位置。
照明的灯光打在岩石上,一寸一寸的看过去,果然,有一副不大且正儿八经的青鸟浮雕,一旁的汪洵闻声也凑过来上下打量着,良久後才轻咳一声:“有点本事。”
我皱了皱鼻子,在一堆尸油味中竟然闻到了淡淡的人血味。
看这机关多半需要鲜血的浸透才可以啓动,我叹了口气拔出刀动作利索的划向手掌,这里就两个人,放血不是我来就是他来,而且我现在也没能选择的馀地,毕竟咱在对方的心里还不是合作夥伴。
锋利的刀刃划在手掌上,冰冷的疼痛感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看着鲜红的血液迅速染红了青鸟浮雕,像是浴火重生的凤凰又像是濒死前最後的光芒,不知道那个人在一次又一次受伤时会不会因为鲜红的血液而感到悲伤。
他是长生的,所以在绝大多数人眼里,长生的人不会在意时间的流逝,不会在意身边走走停停的过往,甚至于病痛小伤也毫不在意。
但其实我一直认为长生并非好事,时间会抹平所有的一切,抹平每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但长生的人则会被时间遗忘,或许他会比我们更在意时间的流逝,更在意身边每一个重要的人,要亲眼看着身边人一个一个离去而无能为力,到最後仅剩一人。
他会疼,他不说,而我不想要他疼,我想要他自由,哪怕未来有一天我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化成一捧尘埃,但至少在他漫长的生命里,我用虔诚将他奉为神明,用微薄的力量为他做一切他需要的。
“放着血还会走神。”汪洵递给我一卷纱布,言语间听不出情绪。
“正常。”我接过纱布,他走了太久了,我时常会想他,无法抑制的想。
如果可以,这十年我宁愿进去的是我。
思念如潮水一般,我下意识的摸向口袋,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烟。
身後突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转头看去,在那瀑布前的水池中缓缓升起了那具青棺。
我没有靠近那具棺材,只是原地坐下背靠着墙“汪洵,我很久没抽烟了。”
快要走进青棺的汪洵脚步一顿回头望向我:“有瘾?”
“疲劳过度。”
他回身坐在我对面从兜里摸出烟盒抛给我:“休息半个小时开棺。”
点上烟,尼古丁苦涩的味道在口中满开时,我才觉得那股劲被压下去了一些,可还是觉得很悲伤。
时间真的太久,太慢了,还有三年,要经历三个春夏秋冬,我才能再次见到他。
我爱雪,可长沙很少下。
汪洵有一下没一下的呲着打火机:“倒是还有闲心想别人。”
我丢掉烟蒂没搭话。
“趁现在多想想吧,出了这里就没什麽机会了。”
“怎麽你要杀了我?”
“算是吧。”汪洵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埃:“我要你活着就是为了我,心甘情愿成为我的棋子。”
我看着他笑了起来,野心此刻在他眼里一览无馀。
“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