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沉默,像冰窖里冻实了的空气,沉重、冰冷,带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听筒里只有电流微弱的嘶嘶声,仿佛连接着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
“新年好,子元。”
父亲的声音终于响起,像在念一份公文。
关子元靠着冰凉的走廊墙壁,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皮剥落的地方。
“嗯。您也好。”
他的回应不带一丝多余的感情。
“给你打的ooo块钱,收到了吗?”
父亲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
“收到了。”关子元回答得很干脆。他没有虚伪地推拒。
一个大学生,没有经济收入,一日三餐、学习资料、学费、水电……哪一样不需要钱?
这笔钱是生存的必需品,他收得理直气壮。
“我和你陈阿姨……”父亲的声音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还有一丝烦躁,“吵架了。”
关子元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指节泛白。
他等着下文,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她说……”父亲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被逼迫的无奈。
“让我和过去断干净点。”
过去。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关子元的心脏。
他明白,这个“过去”,也包括他这个前妻留下的、如今已成年的“麻烦”。
电话里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关子元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还有心底某个地方彻底碎裂的轻响。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砂纸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父亲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带着一种急于撇清的决绝:“你也老大不小了,都二十了。以后的生活费……我就不太方便打给你了。”
不方便。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三座大山轰然压顶。
预想过这一天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距离他二十岁的生日,仅仅过去了七天。
七天,他的父亲就迫不及待地、用最体面的方式,亲手斩断了最后一根名为“责任”的丝线。
从此,真的孑然一身了。
“还有吗?”
关子元的声音异常平静,像暴风雨前压抑的海面。
“没事我挂了。”
“……照顾好自己。”父亲的声音里,似乎有那么一丝转瞬即逝的犹豫。
“我会的。”关子元几乎是立刻接道,语气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