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别回去见临风了,他不喜欢你这样。”沈时宴笑容温和,语气怜悯。
冰冷的剑锋没入胸口时,景行甚至忘了反抗,只是用惊愕的目光死死盯着沈时宴。
世子为何在此?为何勾结歹人杀他?至死,他也想不明白。
景行颓然倒地。弥留之际,见一黑衣人上前,扯下了蒙面黑布。
竟是那个侯爷看不顺眼丶在先帝死後本该被替换,却一路平步青云的御前侍卫——
齐连!
景行双目圆睁,最後一个表情就此凝固。
齐连朝沈时宴行礼:“主子,马车里的人如何处置?”
“把头割下来。”沈时宴的目光落在景行未瞑目的尸体上。
终是不忍,俯身将自己的手帕轻轻覆在他脸上。“以沈君屹的名义,送去幽州。我想,穆大人会喜欢这份大礼的。”
齐连应声,拔出腰刀,缓缓走向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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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过去了,景行未能回来复命,沈君屹寄去幽州的信也无一封回应。
牧之在檐下用掌心接着雨水,看着沈君屹眉宇不展,安慰道:“景行贪玩,指不定在哪一处落了脚,主子莫急。”
“刚立秋就下雨…”沈君屹回身走进了书房,“今年的冬天应该也会来的早些。”
牧之将窗掩上,说:“明日世子入都,侯爷可以与世子好好喝一杯了。”
沈君屹眉间缓和些许,“嗯,陛下此次召兄长入都,是冲着提拔去的,兄长苦尽甘来,确实值得喝一杯。”
翌日晌午。
沈时宴车驾抵达殷都。聂青掀帘,扶他下车。
秋雨初霁,天地如洗,一片澄澈。
沈时宴眺望远处繁华烟霞。
他在殷都长大,熟悉这片土地,如今重临,却如观水中月丶镜中花。
过往仿佛已隔万重山。
若不曾离开殷都,若沈家未被外放景州,若秦风起义军未曾兵临城下,若未曾目睹那尸山血海丶惨绝人寰的地狱景象……
那麽,沈时宴或许仍是当初那位青玉君子沈成璧。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赵氏君王,依旧高踞明堂,指点江山。
沈时宴眼神骤然转冷,危险地眯起。秋风拂过面颊,只激起一阵深切的厌恶。
下一刻,他看见了身着斗牛袍服丶英姿勃发的沈君屹。
他展颜上前,轻拍沈君屹手臂:“你瘦了。”
沈君屹亦道:“兄长也清减不少。”
一行人步入宅邸。
拾阶而上,秋风萧瑟,吹得沈时宴一袭青衣在风中翻涌。
沈君屹垂眸,见兄长衣袍上绣着竹叶纹样,想起景州宅邸後来移栽的片片竹林,道:“兄长还是这般喜爱竹子。”
风勾勒出沈时宴清瘦的身形,窄腰悬着一块素面青玉——那是叶蓁蓁所赠,他佩戴多年。叶蓁蓁最是疼爱沈时宴,曾赞他是一块“不假雕琢”的美玉。
“霜风如剑,难折劲竹……”沈时宴声音轻缓,“我爱的,便是这竹子的精神。”
“竹,秀逸有神,纤细柔美,四时青翠,高风亮节,”沈君屹语带骄傲,“正配得上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