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唐纬之有些好奇。
“我和平台签了约的,每个月至少要播四十五个小时,我现在哪有精力保证直播时长?播的话肯定一堆凑热闹的,公屏乱得要死;不播的话平台要罚钱,”任侠说,“现在刚好,直接封号换我休息两个月,省心了。”
“还有啊,现在封号状态谁也动不了,他也拿不走我的账号了,早知道我提前就揍他一顿,也不至于现在为个微博账号这麽麻烦。”
唐纬之听得有点想笑,勾起了嘴角。
“没事的,反正我这两个月大概也没心情直播和做视频,刚好给我两个月时间休息一下,想想接下来要做什麽,”任侠目光盯着中控台上黄铜摆件反射出的光斑,轻声说,“哥,你得恭喜我啊。”
“恭喜。”唐纬之看了他一眼,放慢了车速。
但接下来一路,任侠都没再说什麽,也没再看手机,只是抱着火锅,盯着中控台上的某一点发呆,唐纬之也没再说话。
直到车辆驶进小区门口,任侠才跟被惊醒了似的:“对了哥,今天还没谢谢你。”
“不用。”唐纬之说。
“用的用的,”任侠突然笑了,“一直都是口头道谢,跟空头支票似的,哥,等我银行卡的事情搞定了,我请你吃饭吧。”
“好啊。”唐纬之也笑了下,“我等你请我吃饭。”
“必须的,你今天太专业了,不愧是法律工作者,很有气场,”任侠望了眼窗外,“其实我高中那时候也想学法律来着。”
“是吗?”唐纬之握着方向盘,目光仍直视前方,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後来为什麽没去学?”
“後来……因为一些原因吧。”
车在地库停稳,到了。
唐纬之没有追问他的回答,两人上了电梯,又各自回了房。
成年人之间,不追问是一种美德,任侠十分感激。
火锅今天的运动量已经超标,一进客房的门就自己缩进狗窝睡了,任侠打开笔记本电脑,对着屏保发呆。
当初他确实是想学法的,後来又是为什麽没去呢?
他的高三几乎是由一团愤怒与混乱构成的,至于其他的部分已经全部都忘掉了。任侠的成绩很好,但不是传统的那种好学生,老爸一直因此非常愤怒,认为应该像给小树修剪枝桠一样让他改掉身上的那些毛病,但他不改。
他从小喜欢画画,想学艺术,但老爸不让,理由是那都对社会不産生价值,你还小,不懂道理,也不了解社会对运行规则。
于是他开始了解法学——所谓社会运行的基础规则。最开始他只是觉得学法很酷,能口若悬河地驳倒对面,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哲学和法学着作也只是为了反驳老爸的那些大道理,说得老爸哑口无言的感觉很爽,直到後来,他慢慢真的喜欢了。
高中的很多活动他其实都能逃就逃,觉得幼稚,但当时学校搞了个放飞梦想的活动,一人发一个气球,要求每个人写下自己的理想院校,再统一放飞,他很认真地在上面写了P大法学院,一笔一划。混在人群里看着五颜六色的气球们冲向无边无际的天空的时候,他心底突然升起了一股渺远的期待。
後来——
他出柜,和父母大吵一架,被赶出家门,老爸放话让他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他也就真没有回来,直接跟黄博帆去了江城,开始做父母以前不允许他做的事,并在复读的那一年,选择了读艺术。
抛开他最後没去美院报道这一点来讲,他的复读经历应该是挺成功的,值得被学校挂在光荣榜大讲特讲那种,任侠想到这里,笑了笑。
父母一直坚定不移地认为他选择了一条歧途。
是又如何?这是他自己走出来的路。
电话突然又响了。
“喂?”任侠看了眼手机,他发呆的时间不短。
“你和前男友到底谈完了没有,现在是什麽情况?”钱哥说,“现在有个自称是他的号,说要发证据,开直播,我怎麽看着是要锤你的意思?”
任侠呼出一口气,慢慢在电脑前坐直。
他点开钱哥发来的截图,扫了两眼。
“是他的号,他以前有个号来着,不过好久不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