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普通?”馀乐言大惊,“那别的画师都不用活了。”
“就这麽一张图印成亚克力的话,太常规了,”任侠对照例图,比划了一下,“一共34个省级行政区,就是34张拟人的人设图,总不可能排排站印在同一张立牌上,每张单独印的话,动作和发色衣服总有容易重复的地方,有点单调。”
“但其实大家看的主要是画,”馀乐言很诚实,“画得好看,制品就好看,大家就愿意买。画师质量不高,就是工艺卷上天,最後的效果也一般。”
“什麽是工艺?”任侠捕捉到了关键词。
“很多,比如……印明信片的时候不单单是一张纸,加一层覆膜,比如满天星丶触感丶镭射……都挺好看的。”馀乐言打开手机,给他搜例图。
任侠一张一张慢慢地看,他看的时候不像一般人一样一张一张地连着翻,而是先看整体色调和结构,然後放大看细节,再在心里模拟该怎麽画。他当年开始画画的时候还太早,没有这麽多让人眼花缭乱的制作工艺,觉得很新奇。
“很有意思,”任侠看完了,心里大概有了底,“不同的工艺和不同的画风组合,再加点独特的设计,应该会很有美感。”
“我就等你画完送我一份了。”馀乐言说。
“好说,”他把草图发给对面,补充了自己的新想法,然後关上电脑,伸了个懒腰,“走,吃饭去。”
晚上的江城比白天凉爽很多,两人吃了饭,又去江边吹风,聊了很久。
夜风习习,浊浪涛涛,江水一刻不息地顺流而下,而江边那一抹大桥的影子就像是黑暗中的巨兽,在夜色中也能看清,那钢铁构成的身躯横跨长江,拉出一道写意的线条,连接江对岸灯火明亮的一丛丛高楼。
馀乐言是学建筑的,看了一会儿这座知名的大桥,赞叹它的结构之美。而任侠则看见夜空晴朗,深蓝的夜幕和江水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只有桥体和江对面的霓虹灯是画面中心唯一的亮点。
江水还在拍打桥墩,任侠盯着眼前的景色看了一会儿,突然说:“我想做个直播,一起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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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馀乐言接到导师电话,说有篇论文的数据有问题,需要修改一下。他苦逼地留在酒店改论文,任侠则出门去W大。
正值暑假,偌大的校园里没有多少人,任侠慢慢走在林荫道,觉得有点新奇。
他之前常去H大找黄博帆,但很少来W大,两所大学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H大以理工科见长,校园里学生都行色匆匆,有的骑在自行车上,手上还托着正在运行程序的笔记本电脑,似乎每个人都提前在脑内程序里设定好了目的地,不会为路边的岔道分半点神。因此每个人都面目模糊,在规划得横平竖直的簇新校园内做布朗运动,涌向一座又一座方方正正的教学楼。
W大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校园也很大,但种满了各异的树,林荫道上花红柳绿,道旁的草坪上有不少人席地而坐,有人野餐,有人弹琴唱歌,有人睡着,脸上盖了本翻开的书,还有人单纯什麽都不干,只是坐着。
有喜鹊蹦蹦跳跳,跳到那人旁边,又突然扇动翅膀,呼啦啦飞走了。
任侠想起这是任佳当年的梦校,拍了一张照片,随手发给她:【风景不错】
任佳秒回:【反正现在钱也拿回来了,赶紧重新高考圆梦!不想再在江城待的话,来港岛也可以。】
任侠简单发了个表情,没再回复。
教学楼有门禁,唐纬之提前在门口接他,任侠快走两步,冲他招了招手:“校园很好看。”
“你可以拍段视频,”唐纬之说,“离上课还早。”
“算了,先进教学楼吧,”任侠说,“太热了。”
这个季节,在校园里随便转一圈,那叫诗情画意,多转几圈,那叫烈日下拉磨的驴。
“好,”唐纬之抿嘴笑了下,又对了一遍稍後的任务,“要做的就这些,没问题吗?”
“放心吧,”任侠眼睛里闪着光,“我就喜欢干这种活儿。”
唐纬之要先去教室,同他简单聊了几句,就先离开了,任侠则继续在教学楼里转悠。他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对方手上抱着教科书,应该是来上课的学生,他礼貌地点了点头,侧身让开。
“李乔,要上课了!”走廊里有人压低了声音喊。
李乔转过头:“来了来了。”
唐教授的课在法学院非常抢手,要不是他们俩都是研究生,抢课有权重,还真不一定能抢到,谁也不想迟到。
坐进教室,离上课还有两分钟,李乔赞叹:“你看见刚刚走廊里那个男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