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阁如同被一层无形的阴霾笼罩,往日里虽因云瑶失势而冷清,但至少还有些许活气。
自云瑶被软禁后,这里彻底成了一座华丽的牢笼,连空气都凝滞得让人窒息。
云瑶自那日从书房被拖回后,便一直维持着那种失魂落魄的状态。
她不梳洗,不饮食,只是呆呆地坐在窗边,望着庭院里那几株开始凋零的花木,眼神空洞,仿佛魂魄早已离体,只留下一具空洞的躯壳。
小莲心急如焚,端着精心熬制的燕窝粥,小心翼翼地靠近:
“小姐,您多少吃一点吧?这都一天一夜了,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垮掉的……”
云瑶毫无反应,仿佛没有听见。
小莲几乎要哭出来:
“小姐,您别这样……就算……就算事情已成定局,您也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万一……万一还有转机呢?”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心虚。
“转机?”
云瑶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惨淡而讥诮的弧度,声音沙哑得厉害,“小莲,到了现在,你还在自欺欺人吗?
父亲他……早已不是我们的依靠了。”
她目光扫过这间她住了十几年的闺房,一桌一椅,一器一物,都曾是她骄傲和幸福的象征。
紫檀木雕花拔步床,红木嵌螺钿妆奁,多宝格上摆着的珍贵玩器……曾经,她是这府里最风光的二小姐,母亲掌权,兄长疼爱,下人巴结。
可如今,母亲疯癫囚禁,兄长流放残疾,而她……即将被当做废物一样扫地出门,去给一个老朽做玩物。
“呵呵……哈哈……”
她又低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自嘲和悲凉,“往日里我瞧不起云芷,觉得她嫡女的身份名存实亡,活得连个丫鬟都不如。
可现在呢?她有了战神王爷撑腰,拿回了嫁妆,掌控着府中事务。
而我呢?我云瑶,竟落得要去给人做妾的下场!
真是报应……报应啊!”
她猛地攥紧了手心,指甲深深陷入掌肉,渗出血丝,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因为心里的痛,早已盖过了一切。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婆子刻板的通传声:
“二小姐,老爷吩咐,给您送嫁妆来了。”
嫁妆?
云瑶和小莲同时一愣。
只见管家云忠带着几个捧着托盘的丫鬟婆子走了进来。
托盘上的东西寥寥无几,且一眼便能看出其廉价与敷衍。
几匹颜色暗沉、质地粗糙的绸缎,一套成色普通的赤金头面,一些散碎银两,以及几样不甚值钱的摆件。
云忠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
“二小姐,老爷说了,您此番是去做如夫人,按规制,嫁妆不宜太过铺张,以免引人非议,说我们云家不懂规矩。
这些,都是按庶女出嫁的份例准备的,请您过目。”
“庶女份例?”
云瑶猛地站起身,因久未进食而眼前黑,身体晃了晃,被小莲及时扶住。
她指着那些寒酸的物件,气得浑身抖,“云忠!你睁大眼睛看看!
这些东西,连我往日里赏给下人的都不如!
这就是丞相府嫁女的体面?
父亲他就如此作贱自己的女儿吗?!”
云忠面色不变,只微微躬身:
“二小姐言重了。规矩如此,老爷也是依礼行事。
何况,王大人那边并未要求丰厚嫁妆,只看重二小姐您这个人。”
他话语里的暗示,如同又一记耳光,狠狠扇在云瑶脸上——她云瑶,在云文渊和王守财眼中,就只值这个价,甚至可能,对方根本就没指望她带什么像样的嫁妆过去。
云瑶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她强行咽了下去,胸口剧烈起伏着,死死盯着那些所谓的“嫁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好一个依礼行事!好一个父亲!”
她忽然不再愤怒,也不再哭泣,一种极致的冰冷和绝望笼罩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