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的!”圆娘狠狠的点头道。
她的头一歪,碰到了什么?
宛娘道:“哎?这盏荧灯还在啊?难怪二哥每天都要出门,原来是逮这小玩意儿去了。”
“灯灯……漂漂!!”八郎舞着小手要去抓。
圆娘蓦然一怔,她悄悄看了辰哥儿一眼,见辰哥儿也在看她,她瞬间移走目光,口中轻声道:“二哥费心了。”
辰哥儿抿了抿唇,回道:“你喜欢便好,我去给你端饭。”说着,他转身出了房门。
圆娘松了一口气,抬眸问师父道:“那青蒿素师父炼了多少?”
苏轼据实已报,朝云见他们要谈正事,连忙抱走了八郎,宛娘和任嬷嬷也识趣的离开。
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苏轼坐在榻边的月牙凳上。
圆娘道:“师父,黄州有多少百姓得了时疫?”
“十之二三的人没得。”苏轼叹了一口气回道。
圆娘仔细算了算,摇了摇头道:“还是不够……这下就难办了。药就那么些,分给谁,不分给谁?实在难以决断。”
“不然,我们索性将炼药的法子公布出去,这样人多力量大。”苏轼道。
“不可。”圆娘摇了摇头道,“那药炼制的艰难程度,师父应当比我清楚,这大宋除了师父很难有第二个人炼出来,到时候弄得都是半成品,一旦背上人命官司,苏家将迎来灭顶之灾。”
“那不妨将剩余的药交给官府,让官府的人往下分配?”苏轼提议道。
圆娘继续摇了摇头说道:“这样恐怕普通百姓彻底没了活路。”
二人陷入沉默之中。
良久后,小饕餮提议道:“要不……效仿霍去病,将药投入水中,大家都来取水来用?”
圆娘道:“你这个笨饕餮,药又不是酒,不是尝个浓淡就行的,药需要治病救人。”
小饕餮回道:“苏家继续施粥施药吧,将手里这些青蒿素出退出去了事。”
“还是得继续炼药。”圆娘回道。
她抬眸对苏轼说道:“师父,山上还有黄花蒿吗?”
苏轼道:“有的。”
圆娘点了点头道:“那我们继续炼药吧,炼完就将其低剂量混入普通汤药里,能救一个是一个吧,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可是,圆娘,这样太慢了,黄州的百姓等得,江南的百姓等不得,我知道你怕药经官府的手,怕是会被有权有势者截胡,我不能否认这种情况的存在,可官府亦是百姓的官府,要想救更多的人,必须经官府的手才行,一人一家之力有限,一州一府的力量却不容小觑。”苏轼说道。
圆娘摇了摇头道:“也不单单是这个原因,我是怕那些人打着令人防不胜防的幌子,对师父穷追猛打,恨不得把师父踩进万丈深渊。”
“大丈夫生于世,岂能做贪生怕死之徒。”苏轼道。
圆娘见他说的坚定,只好点头答应了。
小饕餮摸了摸鼻子道:“我以为一往无前的人会是你。”
圆娘乜了它一眼,凉凉道:“怎么?这样的我让你很失望?”
小饕餮摇了摇头道:“也不能说是失望,你不像是这么明哲保身的人。”
圆娘道:“可我的师父是苏轼啊。”
“那咋啦?”小饕餮不解道。
圆娘解释道:“人,总会不自觉的将自己带入救赎者的角色,有人喜欢救赎渣男,有人习惯当扶弟魔,人们沉浸在这种被需要的感觉中无法自拔,我其实也不能免俗的,只是我没那么无聊,我只是想让师父过得更顺遂一些,然后再救些人罢了。”
“在你心目中,师父永远是第一位的?”小饕餮搓了搓爪子问道。
“嗯,永远都是。”圆娘毫不犹豫的答道。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像苏轼那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如何让自己更好过一点吗?他不愿虚与委蛇,不愿同流合污,在他心目中必有更加光明磊落的坚持,这个坚持能指引着他注定走上一条极艰难的路,这也是苏轼为何是苏轼的原因,人们迷恋了他千百年,单单只着迷于他的文采吗?还有他那颗晶莹剔透,不为俗世玷污的心。”小饕餮说道。
“哎,师父是高风亮节了,等以后我带着你去岭南吸毒瘴,你别喊苦哈。”圆娘拍了拍它的小脑
袋瓜说道。
小饕餮双爪捂头,瞬间跳开,大喊道:“雄兽的头你别乱摸!”
恰在此时,辰哥儿端了饭来,苏轼又忙着采蒿炼药,先出去了。
圆娘默默吃着饭,辰哥儿坐在一旁自然而然的温书。
她吃饱后,忽然叫住辰哥儿道:“二哥,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
辰哥儿微诧,转头去看她,但见她面色平淡冷静,他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子。
“二哥?”她轻轻的叫他。
辰哥儿手忙脚乱的收拾碗筷,直接摇了摇头道:“并无。”
说罢,他转身端着碗筷欲离开,又被圆娘叫住了。
她道:“二哥,金山寺的护身符并不易得,我受之有愧,请二哥收回去吧。”
“你身子骨弱,正好留着护身,我先走了。”辰哥儿拔腿欲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