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视线「唰」地聚集到後排的两个人身上,程非池大概也没想到不举手也会被点名,侧头看了一眼仍沉睡着的叶钦。
「咦--」史迪奇凑近荧幕,似在观察,「旁边这位漂亮哥哥好面熟,他是谁呀」
因着刚才几次合影没戴口罩都没被认出来,叶钦干脆把口罩摘了丶露出整张白里透红的脸,额前的头发也因为太热被胡乱撩在脑後。他睡得毫无防备,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多少双眼睛看着。
讨论声四起。
叶钦今天没化妆,眼睛也没睁开,辨识度降低不少。程非池还是担心他被人认出来从而影响得来不易的假期时光,左手将叶钦往怀里揽,右手擡起横挡住叶钦的脸,阻隔人们探究的视线。
「他是我的宝贝。」程非池回答完擡起头,压低声音道,「他很累了,拜托大家让他休息吧。」
04
兴许是假期前连轴转了好几个月的关系,叶钦这场迟来的疲倦杀伤力极大,晚上在嘈杂的园区内餐厅里吃饭,他嘴里嚼着烤肉,脑袋左歪右倒,险些又睡过去。
吃完程非池提议回去,叶钦不肯,抱着他的胳膊嘟哝:「都这个点了,不看烟花秀就走,太亏了吧。」
仿佛上午刚进园就说要走的人不是他。
烟花秀准时开始,叶钦强打起精神往城堡方向看。由于来得晚没能占据有利地形,位置离得远,前面还有树木和人头遮挡,拼命伸长脖子也无法窥见全貌。
旁边有小孩跨坐在父亲的肩上手舞足蹈,叶钦羡慕得不行,程非池一眼将他的心思看穿,二话不说卷袖子准备扛他。
叶钦知道他不是闹着玩,吓得直往後躲:「别啊别啊……被人看到我还要不要活了」
烟花随着音乐的节拍在夜空中绽放,叶钦左手抓气球,右手横握手机,自己忙着看,还要拍照录视频带回去给易晖看,恨不得再长出两只手才够用。
这会儿倒是不瞌睡了。程非池偏头看去,升至天空随後倏忽炸开的光点落在叶钦的眼睛里,连成一片绚烂的星云,白皙的脸庞被映得忽明忽暗,唯有瞳仁清澈透亮,烟火销声匿迹的时候仍旧在闪耀剔透。
程非池说了句什麽,恰逢几簇烟花升空,在城堡的最高点汇合丶炸开,叶钦没听清,歪着脑袋问:「什麽」程非池摇摇头。
叶钦还有别的事要做,便没再追问,扯了扯程非池的袖子让他帮自己拿气球:「待会儿烟花窜到最高的地方,我得许个愿。」
程非池不懂这些,问:「不是应该对流星许愿吗」
叶钦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对烟花也一样的。」
待到下一颗硕大火星风驰电掣地冲向灰暗的天空,叶钦赶紧将双手于下巴处交握,颔首闭目,不知在心里念了些什麽,盖在眼下的睫毛随着呼吸簌簌颤抖,唇角向上,扬起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
回去的路上,叶钦追问程非池在烟花秀的时候说了什麽,程非池不答,反过来问他许了什麽愿。
叶钦郑重其事道:「这怎麽能说啊,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见程非池面露遗憾,似乎真的想知道,纠结之後决定透露一点点,「就……就是关于我们俩的,反正是好事啦,具体的不能说。」
说完追问程非池,程非池淡定道:「那我也不能说。」叶钦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心想好好的哥哥是跟谁学坏的
05
远离喧闹的园区,S市郊的夜晚格外静谧,程非池开车,叶钦坐在副驾上跟易晖通话。
「会吐丝会吐丝,蜘蛛侠当然会吐丝……小飞侠老帅了,在太空舱里跟我们打招呼呢……啊那是史迪奇没差没差,反正都很帅……气球买了好几个不同颜色的,明天都带给你……冰淇淋真的有米奇造型的耶,好几种口味,要不是怕你又着凉闹肚子,肯定给你每样买一支……星星我看看今天有没有星星啊。」
叶钦按下中控台按钮,将全景天窗打开,微凉的夏风贴面拂过,仰头望去,几颗星星零散地缀在黑幕般的夜空中,在过路薄云的遮挡下明暗闪烁。
叶钦兴奋地冲电话道:「有星星,有的!……许愿啊,许了许了……这个不能告诉你哦,是秘密。」
说着偷瞄一眼在开车的程非池,噘着嘴别过头。
须臾後又觉得没什麽好躲的,自己正大光明许的愿,倒是手握方向盘的这位,不知说了些什麽,闪烁其词不肯老实交代。
想来应该跟蜘蛛侠有关。
叶钦又偷瞄程非池一眼,心想那会儿他分明就是吃醋了,凶巴巴的都不笑了,我不就说了一句……说了一句什麽来着
就好像……他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叶钦缓慢擡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这样还不够,他甚至想连同鼻子眼睛,或者干脆把整张脸都挡上,掩耳盗铃地假装自己什麽都不知道。
真说错话了,叶钦长叹一口气,本来还想着今晚回去把剩下几个安全套用完呢……
约莫一个小时前,夏日微风里,璀璨烟火下,程非池无心欣赏美景,满眼只装得下一个人。
他说:「我才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
言罢又觉得跟一个虚拟人物争风吃醋幼稚得很。他当不成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能做的唯有在叶钦需要他的时候站在他身边,守住他的干净纯粹和天真烂漫。他不知道的是,後来叶钦虔诚地闭上眼睛,悄悄许下一个愿望——身旁这个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英雄,希望他从此快乐幸福,不再受到任何伤害。
两件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当下竟意外地産生了微妙的关联。好比两簇从不同方位出发的烟火,形单影只地划过漫漫长夜。无论怎样拼命控制前行的轨迹,终究要撞到一起。
然後迸溅,盛开,照亮整片孤寂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