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裴翊这日披着月色进屋的时候,符昶迎上前来,伸脖子往後看,裴翊看他一眼,“看什麽呢?”
“隽清呢?”
“送回府了,大晚上来这儿干什麽?”
“啧啧,”符昶嬉笑,“大人真是正人君子,可是……”他随着裴翊撩袍一坐,“旁人未必也这麽觉得。”
“有话就直说。”裴翊挑眉看他。
符昶这才直言道:“我们不在这段时日,城中忽然多了许多流言,我觉得风向不对。”
“什麽流言?”
“有人说青云司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大人却对政事多有置喙,是想当无名宰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还有人说,历任新王即位,青云司上下必然重新轮换,如今却稳如泰山,还不是因为大人您用了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我什麽手段?”
符昶支支吾吾,“我不敢说,我说了您可别生气啊……”
“说。”裴翊斩钉截铁道。
符昶清了清嗓子,怯怯地说:“献……美人惑君王。”
符昶知道他这主子自认并非什麽君子,不过这些年针对他的妄言多了,他也不甚在意,可现下隽清就是他的逆鳞,若有人敢诋毁她半个字,那才是不知死活。他清楚地看到裴翊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寒,不禁缩了下脖子,“说好了不生气的……”
裴翊只是沉沉地说:“流言总有来处,去给我查。”
“是。”符昶应了,刚欲转身离去,裴翊想起之前爹爹对他的提点,叫住符昶问:“知道从哪查起吗?”
符昶领会了他的意思,遂回:“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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渤海先前向大唐求写文书典籍,现胄子监会同文籍院与义部丶礼部整理典籍丶编修律法,隽清得空的时候,会来这边帮忙。
胄子监下设中央官学是为国学,从全国擢选才俊入国学读书研习。只见一名国学的教习匆匆来寻胄子监监长王铎。
“监长大人,那边学子闹起来了。”
王铎疑道:“今日旬试出榜,他们闹什麽?”
“起因就是旬试出榜,他们觉得有失公允。”
王监长连忙放下手中的典籍去往国学那边,隽清也跟在後面,远远就听见学子们理论的声音传来:
“若非圣王宏恩,你们这些小门小户哪里会有进入国学的机会,又怎麽可能会排到我们前面?”
“小门小户怎麽了,你们右姓大族了不起吗?不过是投胎投的好,多得是不学无术之辈。你看看前几名都是你们,是否有偏私舞弊之嫌啊?”
“自己没本事还见不得旁人好!”
“你说什麽!”
王监长赶到,呵斥道:“成何体统?有辱斯文!”
学子纷纷见礼,刚刚说话的穆轲对王铎说:“监长大人,学生们寒窗苦读,皆是为有朝一日学成报国,可若如今旬试的结果就难以服衆,又怎敢指望将来科举殿试能够真正唯才以用呢?”
王监长问:“你们是在质疑公正吗?”
“学生不敢,但望告知我等此旬试结果的依据。”穆轲目光灼灼,一副凛然之状,在他话音落後,其他寒门学子纷纷附和,又引得大族子弟驳斥。眼见两方情绪越来越激愤,大有冲突一触即发难以收拾的迹象。
隽清隐身门後观察至此,悄悄对阿罗耳语,阿罗领命离去,隽清方现身近前,“各位都是芝兰玉树丶国之栋梁,何必伤了和气?”
“是他们胡搅蛮缠,圣王就不应该让他们进国学!”一名窦姓学子气愤说道。
“世家之能,在德与才,二者若都没有,不过一盘散沙,哪里就优越了?”
“你是高家人,怎麽还胳膊肘往外拐。”窦姓学子问。
穆轲却“哼”一声,看着她说道:“你话说的好听,可说到底你自己又是靠什麽上去的,心里没点数吗?”
衆学子闻听此言窃窃私语,王监长指着他说:“穆轲,不得无礼!”
她并没有愠怒,平静地望向穆轲,唇边忽而牵出一丝没有感情的冷笑,“你当然可以替寒门发声,只不过你说的话可不一定是穆轲想说的话,因为,你是个赝品。”
穆轲故作惊疑,“你这是何意?”
隽清缓步向他走去,念着:“玄色烈火,席卷苍穹,北斗北指,天下皆冬。既是故人,何必掩藏呢?”
穆轲扯出一丝熟悉的轻笑,目光陡然一寒,反手从靴中抽出隐藏的短刀,直奔她面门而来。
在衆学子的惊呼中,高隽清容色平静,退了一段距离,从腰间抽出软剑,一剑挥出弹开他的刀势,趁他後退之机凌然旋身蓄力,长剑脱手而出,仿若挟着风雪霜寒,“穆轲”眯了眯眼,侧身挥刀相斫,兵器铮然作响,不少学子被声音震得捂了耳朵。
几乎与此同时,高隽清飞身上前,伸手接住弹回的剑,腾跃而起踢在他左肩。这一冲于他并不会有多大伤害,但足够让她抓住破绽,反手将他脸上的□□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