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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9章 第九十三章 相食（第1页）

◇第99章第九十三章相食

林怀芝的剑，一向很精准，杜权又被我控制着，所以当他一剑刺来後，杜权竟然安然无恙，我和他是同样的惊讶。

苏无殃几乎只剩骨头的躯体倒在杜权怀中，他的速度出奇得快，竟然挡住了林怀芝的剑，可惜心脏也这般被穿透，而稀薄的血液迅速浸透他有些陈旧的白衣。

“莫厌？莫厌……”杜权恐惧地抱着苏无殃，试图扶着他站起。

苏无殃的胸腔被林怀芝刺透，此时一开口，喉咙里也只有血沫的呼噜声，就连那点声音，也渐渐小了。

杜权抱着那具尸体，空洞地与林怀芝对视，似乎是几个呼吸的间隔，他忽然带着三分癫狂笑出了声：“林怀芝……你，你这般置身事外地站在这里，你自己清楚，是因为你是什麽东西！”

我心道不好，挥剑割破他的喉管，可苏无殃的尸骨挡了路，让杜权仍然讲出了半句话：“诸位！听我一言，这位林怀芝，他的血肉骨骼，其实——呃……”

两具尸体都倒在我身上，喷溅的血液浇了我满脸满身，不过我先前给自己来了那麽几下，衣服早成了浸透鲜血的深黑，此时也不差这麽一点。

我看向林怀芝，他只是疲惫地看着地上两具尸体，而後擡头向火堆旁的衆人，平静道：“你们都吃过人？”

没有人回答他。

林怀芝用袖子擦去剑上残血，挑起苏杨柳的下巴：“红叶定然向你们提议过解决巴陵异变的方法，为什麽你们不听？”

苏杨柳本也没什麽血色，子干的剑锋递到眼前，更是面如金纸，瑟瑟发抖：“我……我们，我们好容易逃到巴陵秘境中心这地方，在这地方，食欲上的影响，勉强没那麽大……要是还留在外边，要麽死了要麽疯了……你看，那边那个，就是什麽也不肯吃，成什麽样了都。”

刚刚威胁杜权的时候，我就一直听见一种不大的呜咽声，此时安静下来，我才发现那声音的来源。顺着苏杨柳的眼光看去，我发现那原来是二十步外的一棵树上五花大绑还塞了嘴巴的公孙弗谓。

我走到他身旁，公孙弗谓虽然被堵着嘴，眼中却也满是血丝，满脸是泪，看见我，眼中的恨意几乎凝成实体，他拼命挣扎着，四肢上的勒痕已经渗出血来。我刚刚一直没注意到他，如此一想，公孙弗谓这个方向，竟是亲眼目睹了杜权被我杀死。

唉。

我瞥了一眼林怀芝，他还在查看红叶的伤口。我随手扯掉了捆着公孙弗谓的绳子，他随即扔掉了嘴里塞着的布块，凶狂地朝我扑来，我下意识擡手抵挡，却发觉手臂一痛，他竟然狠狠咬上了我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撕下一块肉来。

我往他肋下来了一拳，公孙弗谓却似是没察觉到疼一般，继续对付着嘴里的那块肉。没办法，我只好捏住他的下巴，狠狠一掰，只听一声清脆的关节脱臼声，我总算救下了自己的手。

我捏着公孙弗谓的脸打量他，这张年轻的完整面目神色古怪极了，眼睛像是极为悲伤，可其他的五官所拼凑出来的表情，却只是一种被食欲全然控制的狂热。

我顺手将他的手臂关节也卸掉，回头打量地上那两具尸体，若是让公孙弗谓……不行，让师弟吃师兄活命，像什麽话。

无法，我只好先将公孙弗谓再次捆起来。

“欧阳燕。”林怀芝叫我。“我要给红叶疗伤，你……过来一下。”

什麽疗伤，无非又是给红叶喂他自己的血。

林怀芝带着红叶去了一个角落，我叹了口气，无话可说，拎了剑照样坐在那些幸存者面前，抹抹脸上的血，朝他们笑笑。

衆人都像见鬼一般看我，我也不理会他们，此时略打量一番，也见这些人中大半少了几条手脚，看来先前苏无殃提过的抽签进锅，也确实被执行着。

我清了清嗓子，挑眉向他们问道：“诸位，都是被那杜权苏无殃威逼着才做了这等不得已之事？”

苏杨柳一愣，点头如啄米，见他这般，其他几人也低声附和：“的确也是没有办法……除了这秘境中心的悬空岛，出去一步都难办……”

我眼睛转了一圈，除了苏杨柳算是地位稍高，其馀那些幸存者竟都只是巴陵试中胜出的年轻弟子。如此想来，领头的那几人如郑子明和岑荆等，大约是在逃到此处前便误食了秘境中的草木鸟兽，成了一卷蛇形的人皮。剩下的……便能轻而易举被控制了。

接下来要怎麽做？我撑着剑柄沉思，却见一人畏畏缩缩向我凑过来，小声问道：“欧阳……欧阳少侠，您看这边多了两具尸体……要如何处置……”

我低头看了看杜权和苏无殃交叠的尸体，再擡头望向那些萤火般漂浮粘附皮肤的贪馋目光。千年前的巴蛇因人类的食欲而死，加上一位妖族尊主夭亡的野心，最後加码一只小狐狸的仇恨……就这样揭下了衣冠禽兽的皮，将自以为人的人玩弄成这般可悲可憎的模样。

生而为人，的确很不值得骄傲。

我打了个响指，蓝色的火舌从尸体的衣角燃起，缓慢而不容置疑地吞掉一切皮肉骨骼乃至发丝。在那些焦渴的眼光中，半个时辰前仍顶着一个名字的鲜活肢体们，化成了一掊灰白的灰烬。

我越过人群和草木，打量清澈明媚的灰紫天空。刚刚我来时，这地方还是白天，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变成了黄昏的模样。看来杜权曾讲过的混乱的日升月落，也在秘境中存在。

一个娃娃脸的修士眼见着食物化灰，恨恨对我道：“你就这样烧了！你没有办法救我们，连续命的口粮都不肯留下！”

这话实在太过荒谬，我不禁笑了。又好声好气对失望极了的衆人道：“你们看。就算什麽都不肯吃的公孙弗谓，被捆起来，也还好好喘着气，至多不过是难受一点。对不对？”

苏杨柳露出畏惧的神色：“欧阳燕……你没尝过这等滋味，这秘境有问题——那种透骨钻心的饥饿，可不是人受的！”

其实他这话也有理，若非如此，这些人也不会甘愿抽签奉送自己的肢体，一点点看着自己被吃掉。

我点点头，又问：“那，你们为什麽要这样对红叶？他抽到了什麽签，要被你们活剐成这幅模样？”

衆人又不说话了，真是无聊。

我将离恨天的剑尖点在苏杨柳左胸，轻轻一刺，剑尖入肉半寸，苏杨柳抖如筛糠，刚想凭着残缺的肢体爬走，梦为鱼的封印已经围着他转了一圈，苏杨柳动弹不得，只能从眼睛里挤出泪来。

“说话啊。”我把剑尖擡到他脸侧。

【作者有话说】

裴老师番外里提过的“师兄杀了师兄”大概就是这样的情节，，不过这里因为小妍的参与，杀掉小杜的人成了小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