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宁半撑起身,“进来罢。”
来人是江临舟。
容貌尚可。
崔杳蹙眉。
江临舟垂首道:“属下听闻大人的眼睛受伤了放心不下,便来看看,还望大人莫要嫌临舟多事。”
季承宁笑道:“你关心我,我岂会怪你,嘶……”冷冰冰的湿帕蹭过眼睫,他被冰得缩瑟了下,想躲避,却被表妹单手扼住後颈。
不让他逃开。
冰冷的丶僵硬的手指。
比起活人的肢体,更像是,由冰玉支撑的,项圈。
季承宁身体发僵。
“别动。”崔杳道。
湿凉的气息与丝丝缕缕苦香萦绕在鼻尖。
季承宁屏息。
江临舟听那人语气强硬,不由得一愣,他本以为是下人在服侍季承宁用药。
他悄然擡眸。
季小侯爷被迫仰起头,修长荦荦的脖颈,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对面之人则居高临下,一手托着他的後颈不让他逃开,一手持帕拭泪。
动作强硬,却又透着种古怪的温柔。
不可置喙,不容抗拒的温柔。
丝丝缕缕,又连绵黏腻地缠绕上去,如蛛网绕身。
可季承宁偏偏又没有反抗的意思,江临舟说不出心头是什麽滋味,结结巴巴地说:“既然小侯爷无事,属下就退下了。”
“嗯。”季承宁闷哼,“江郎君自便。”
正要踏出书房,江临舟却扭脸,想再看一眼。
只一瞬间,那正极专注地给季承宁上药的青年却倏地擡眸。
江临舟不期与之对视,被对方满目冰冷煞气惊得浑身发冷。
後背瞬间被冷汗洇湿。
江临舟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却见那青年再度低下头,托着季承宁脖颈的手又悄然向内。
是个占有欲十足的姿态。
江临舟如坠冰窟,转身而去。
“江郎君?”崔杳冷不防出声。
通过数月来朝夕相处,季承宁已渐渐摸透了他表妹迂回委婉,甚至称得上别扭的性子。
但小侯爷现在对表妹喜欢正浓,只觉其人虽怪异乖张,但也不失可爱可怜。
遂不解释,扬唇笑看崔杳,“崔郎,”他一手扯住崔杳的衣袖,放柔了嗓音,“崔郎。”
季承宁刻意拉长了调子,比方才唤江临舟甜腻百倍。
崔杳只觉被块饴糖塞了满口,甜丝丝的糖水不住地往五脏六腑淌。
他心情微妙地平复,嘴上却道:“好奇怪的叫法。”
季承宁逗他,“你不喜欢我便不这样叫,也罢,如此唤人,不过是同僚间虚与委蛇,客套一番罢了。”
崔杳眯眼,“和我,也是虚与委蛇?”
季承宁翘唇,反问道:“你是我同僚?”
暖暖的呼吸落到崔杳唇上。
明明不热,却无端令他觉得滚烫。
烫得崔杳想躲避,偏生又渴求,于是头垂得更低。
“现在是。”他声音有些沙哑。
一滴药滚入眼中。
季承宁下意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