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隔着一个正堂,遥遥对望。
不对,应该是季承宁单方面看崔杳。
我把阿杳吓到了?
小侯爷深深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半秒。
崔杳深深地吐了口气。
李璧刚从戒律房出来,迎面就撞见季司长和他表弟各站大堂两侧的木廊一边,好像中间不是空旷的正堂而是天堑,“两位这是怎麽了?”
季承宁笑道:“自然是我表弟想出锦囊妙计了,我二人激动太甚,是不是阿杳?”
激动太过所以分开了?
李璧大为不解。
但他有不置喙上司行事的好习惯,遂虚心求教,“请问大人,是什麽呢?”
季承宁看向崔杳,笑眯眯道:“是啊阿杳,是什麽呢?”
崔杳隔着衣领揉了揉脖颈。
许是肌肤发热,与衣料擦磨,就显得格外痒。
他闷闷地咳了声,道:“回大人,官署中可有大夫?”
季承宁和李璧对视了眼,“有。”
崔杳道:“烦请世子请大夫开几贴泻药和催吐药,给那些个下人灌下去。”
季承宁眼睛瞬间亮了,豁然开朗道:“你是说,他们有可能将东西藏进了肠胃里?”
倘若当真如此,曲奉之在听闻他要将侍从们都带走後的反应就说得通了!
崔杳颔首。
季承宁如获至宝,恨不得现在就搂住崔杳感谢一番,然而公务要紧,他朝崔杳一点头,“我先过去了,阿杳,里面脏,你若难受,就留在外面。”
李璧目光在季承宁和崔杳身上一转。
虽然知道崔杳提出的方法或许能解眼前困局,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大人待表弟大人真好。”
季承宁无语,“你都说是我表弟了。”
他将纵容表现得如此明显,李璧反而不知道说什麽。
季承宁拍拍他的肩膀,“乖,你要是看不得也留在外面。”
李璧忽觉脖颈发冷,然而又不知道这冷意来源。
但见大堂内只点着几盏不大的灯笼,还是米黄色的,这种颜色在夜幕中透出了股阴惨惨的白,李璧倒吸一口凉气,“我和您进去!”
季承宁已经不在原地了。
李璧寒毛直立,忙跟上去,“大人您等等小的——”
崔杳收回视线。
季小侯爷此人,他冷淡地想,并非蠢得不可救药,相反,他其实算得上聪明,虽有傲气,但能屈能伸,为了达成目的,什麽手段都用得……他下意识伸出手,抚过自己的唇角,伤早就好了,却无端地,令崔杳觉得一阵痛痒。
季琳对他娇惯太过,且小侯爷也不爱读书,更确切地说,是不爱读那些关乎私刑,血淋淋的,阴气四溢的书籍。
垂下的手死死压住扳指。
只听嗖地一声响。
有什麽东西自扳指正中射出,刺向悬挂灯笼的绳子。
绳子立断。
那薄如月光的小刀片狠狠扎进木廊柱上,发出“砰”地一声。
灯笼落下,火舌立刻从中蔓出,贪婪地吞噬着纸张。
崔杳垂眸。
火光摇晃明灭,落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
有个管杂事的小吏端着茶过来,被不远处的人影吓了一跳。
此人身量修长,火光照出的影子,更是长得露出了几分怪异。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火前,混杂着纸灰的火点向外逸散,“噼里啪啦”地作响。
像是,小吏打了个寒颤,中元节烧纸,祭拜祖先的……不,不是,更像是守候在纸灰堆前,等待着纸钱燃尽的,恶鬼。
崔杳见有人来了,便上前。
小吏退後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