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奢得令人咋舌。
于是,小侯爷一日宴请同僚花了近万两银子的事不多时就传到了宫中。
皇帝听後笑了半天,笑得有些头晕了,才饮了口秦悯送上来的参汤,忍笑道:“承宁长大了,会办事了。”
秦悯哪会听不出陛下这是在笑话小侯爷,也跟着扬起唇。
皇帝:“都是戒得教的好。”语毕,再度笑出了声。
季承宁今早再来官署,已有数十人在外等候,见小侯爷倦倦地下车,一名唤李璧的护卫开玩笑道:“大人来得这样早,还不如直接睡到日上三竿。”
季承宁打了个哈欠,“岂可白食君禄?”
衆人又笑,前呼後拥地迎季承宁进去。
季承宁一面往里走,一面漫不经心地问:“今日有什麽事?”
“小侯爷英明神武,只搬出小侯爷的名字就叫群寇望风而逃,哪有什麽事。”李璧笑道:“只请小侯爷尽享太平便是了。”
饶是季承宁脸皮厚,也被这话肉麻得起了半身鸡皮疙瘩。
可即便虚僞,也是实话——的确没什麽事要轻吕卫做。
轻吕卫内,哪怕最底层的侍卫出身都不一般,平日里最大的活计也不过是庆典时着甲充数,或出现突发情况,禁军人手不足了,抽调些巡视布放,连巡城也不过每五一次。
况且这些侍卫本就是群走马逗狗的纨绔子弟,聚在一起反而容易生事,京中的百姓一看见着红甲的侍卫便躲,如见土匪,所以他们出巡的机会就更少了。
至于司长的职责,则更简单。
司长连巡逻都不必,只在出紧急事件时负责协调宫中和禁军,但现下朝廷尚算稳定,十几年都没一回所谓紧急事件。
因此许敬恩先前的工作清闲无比,来官署不过喝茶逗趣而已。
现在喝茶逗趣的人变成了季承宁。
许大人喜欢风趣幽默,身段柔软的下属,季大人则独爱美人,因而此刻书房内尽是二十岁上下,容色上佳的侍卫,满室光华,好像堆放了一尊尊玉人。
李璧压低声音,笑道:“大人可听说许郎君的事情了?”
季承宁眼皮半掀,“怎麽?”
“听说许大人被获罪後每日就借酒消愁,常有治游之举。”他声音压得更低,诡秘一笑。
季承宁无语。
他对许敬恩怎麽花天酒地的没有兴趣。
李璧见他眉眼恹恹,忙继续道:“那花楼不干净,不知拿了什麽助兴的药,听说许大人饮酒吃下後神智癫狂,竟拿刨橙子的银刀磨断了自己的脚筋手筋,满床烂肉,血都流到地上了,那场面……啧啧叫人不敢看。”
许敬恩出事了?
季承宁有些错愕,但他对许敬恩此人实在全无好感,要不是仗着许晟简在帝心,以其所为,死一万次也不够。
“人死了?”
李璧轻声道:“用了上好的药,又从宫中请太医来,勉强捡回一条命,不过,他伤得太重,恐怕这一生都只能在床上瘫着了。”
季承宁挥扇,在鼻尖前轻轻扇动。
好像闻到了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
季承宁皱眉。
花楼里的药多是助兴调情之物,效力并不大,许敬恩究竟吃了什麽鬼东西,能让人理智全无,连痛都感觉不到?
此事实在蹊跷。
但以他的官位职分,想插手此事难于登天,季承宁心道,且给太子殿下修书一封,请他多多留意。
衆人见他神色发沉,以为他觉得恶心,忙转移了话题,一时间书房内欢笑声不断。
吕仲任劳任怨地送了茶点进去。
几日相处,诸侍卫摸清了季承宁的性子,小侯爷出身高,人傲气非常,目无下尘,但若你敬他,他绝不会让你下不来台。
且大开大合,不在意小处,亦不轻易动怒,其初来时状若严厉,其实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做给朝廷看的,于是才紧绷丁点的风气立刻又松懈了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