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眉微挑,骄傲而睥睨,是个,将世间万物都不放在眼中的矜傲模样。
却莫名地……
周琢喉结一滚,“好。”
季承宁刚送走周琢的车驾往书房走,就听背後有人大喊,“大人,人犯擡回来了。”
“回来就回……”季承宁话音顿住。
等等,擡回来?
季承宁心中升起中不好的预感,他蓦地转身,只见四个护卫各擡支架一边,正中间蜷缩着个有进气没出气的人,满身血红,将雪白的麻布都染得黑红交织。
季承宁疾步上前。
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饶是季承宁自负没心没肺,都为面前的场面倒吸一口冷气。
支架上的几乎已经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像是被刮去鳞片的鱼,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尤其是手腕脚踝处,伤口狰狞地外翻,显然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
唯有微弱起伏的胸口,昭示着此人还活着。
季承宁想过大理寺会审问张毓怀,想过他可能会受伤,但其父毕竟是官身,且自己还有功名,在没定罪之前,按律不得动刑。
但他没想过,大理寺竟敢将人打成这样。
但又不敢让张毓怀死,所以在季承宁派人去接他时,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只剩下半条命的烫手山芋甩给轻吕卫。
最好的结果,就是张毓怀刚到轻吕卫就死了,主谋伏诛,皆大欢喜,就算有过错,也是用刑过度的轻吕卫之过。
毕竟,人终究死在他们手上。
大理寺在算计他。
不,不是大理寺在算计他。
季承宁冷冷地想。
从他答应接下这桩案子起,所有被牵涉进来的人,都在盯着他。
“快,”季承宁沉声道:“就近送到房中,叫陈缄来。”
季承宁面色阴沉,目光落在张毓怀脸上。
半干涩的血块凝在头发上丶睫毛上,诡异异常,看不出样貌。
陈缄迅速过来时,见到张毓怀说的第一句话是:“哎呦,小侯爷,您这是刚从乱葬岗挖出具尸体来逗属下玩的?”
季承宁按了按眉心,“别说笑话。”
陈缄好脾气地哎了声。
他不愧随军数年过,先给张毓怀喂了止血散,又命药僮去煎补血养气的药,而後干脆利落地剪去张毓怀身上和破布一样的衣服,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房中血味愈发浓重。
被擦去污血的伤口渐渐暴漏出来,最深的一处在大腿处,犹如一只狰狞的红蜘蛛伏在死白的皮肉上。
陈缄的动作绝对算不上温柔小心,但速度飞快。
他一直觉得,与其磨磨蹭蹭钝刀子割肉,不如伸头一刀。
张毓怀疼得身体发颤,却仍紧咬牙关,一线混杂着血丝的唾液顺着唇边淌下。
季承宁皱眉。
二指一捏张毓怀的两腮,迫使他张嘴,而後飞快地塞进去块干净麻布。
恐他咬舌自尽。
陈缄刚包扎好他腿上的伤,见季承宁若有所思地盯着张毓怀看,纤长苍白的手指虚虚刮过张毓怀脸上的伤口,“可惜,长得如此清秀,这样深的伤口定会留下疤痕,日後可做不得官了。”
以此人乡试第一的成绩,若不出意外,本次会试,定然也名列前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