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杳不语。
季承宁却愈发得意。
他看得出答案。
又半个时辰,二人各自回房。
季承宁累极,一日之内生死之间游走,失望愤怒重重情绪交织,躺在床上只觉浑身绵绵的无力,眼皮沉得要命,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宁儿。”
一道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季承宁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下。
他蹙眉,不耐烦地转过身,挥蚊子似的摆摆手。
旋即,他的手抵住了一点湿润又,季承宁猛然惊醒,柔韧的东西?
他手一把扣住搁在身侧的刀,翻身暴起!
“唰——”
刀锋猛烈地刺了过去。
然而,面前却空无一人。
当然没有人,季承宁眯起眼,面前的东西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团高大,隐隐约约能瞧出个形状的白雾。
不是平日所见的雾气,而是一团灰白的,浓郁的东西。
季承宁屏息。
他隐隐闻到了一点腥味,好似有人将血抹在了他的鼻尖。
是毒?
还是——什麽其他奇技淫巧?
季承宁脊背瞬间绷紧,微微弓起腰,这是一个非常便于进攻的姿势。
触目所及,唯有这团白雾,营房内的一切都被它包裹住了,丁点轮廓不见。
“宁儿。”声音从雾气中传来,温和又醇厚,是话本中儒将说话管用的腔调。
季承宁眯起眼,“谁在装神弄鬼,”刀柄死死压在掌中,厉声呵斥:“滚!”
雾气中的声音轻轻一叹,无奈笑道:“阿菟,你的性子怎麽连三岁时都不如了。”
季承宁将欲拔剑的动作猛地顿住。
什,什麽?
这个乳名除了他至亲至近外,再无他人知晓,这个鬼东西竟然能叫出来,它到底是谁?
季承宁瞳孔猛地缩紧,正欲开口,雾气团却向他靠拢,温情脉脉地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下季承宁的额头。
很凉,但动作实在轻柔。
像是一滴露珠滚过肌肤。
雾团内的东西话音含笑,却又透着股微不可查的伤心,“分别太久,阿菟已不识得我了。”
季承宁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雾团。
经年不见,又亲密到了极点的男子,唯有,永宁侯。
他不可置信到了极点,喉结几度滚动,半晌,才僵硬地吐出两个字,“父亲?”
雾气内的东西笑。
轻,且温柔。
祂没有回答是与不是,只道:“你这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