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细细长长的裂隙,现在俨然成了个成人拳头大小的空洞。
崔杳温声问:“我抱它出去,不打扰世子。”
季承宁终于忍不住,“快滚!”
声音大的马车外的李璧都听见了。
他被吓得缩脖子。
大人和崔先生吵架了?
然後,他就看见崔杳脚不沾地地飘下了马车。
唇角,还有笑意未散。
被上司骂了有什麽可高兴的!
李璧震惊。
得益于崔杳的体贴入微,自请为奴为婢侍候季承宁,小侯爷足足冷了两日脸没理他,直到第三日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枕在崔杳手臂上,脸还紧紧贴着对方掌心,惊得直接跳起来。
是他不满崔杳待自己的态度过于狎昵在先,结果还是自己巴巴地往崔杳怀里凑,本能地贪那处让自己舒服的凉意。
季承宁羞耻得简直想拔剑自刎。
他双手掩面,“表妹,要不你捅我一刀吧。”
虽是大早上,但空气里已经浮动着热意,灼得人心烦意乱。
季小侯爷好似刚被从暖泉里捞出来,耳尖是红的,被掩住的脸是红的,里衣领口大敞,从崔杳的角度看,正好能看见青年将军胸口锻炼得当有力的起伏,竟然也泛着一层艳色。
不知是尴尬,还是天气实在太热。
崔杳皱眉。
的确,太热了。
小狗趴在季承宁腿上,见往日飞扬跋扈的主人垂着头,它以为主人受了委屈,竟胆大包天地摆出个攻击的架势,朝崔杳呲牙。
崔杳看得好笑。
他不理这个小的,只拿出手帕,去逗弄那个大的。
雪白的巾帕拭过下颌处悬而未决的汗珠,季承宁一怔,下意识去攥崔杳的手。
先抓入掌心的是一缕帕子。
丝绸凉滑,好似一泓清泉落入手中。
可丝帕的主人已经再自然不过地将手抽走。
半晌,季承宁才道:“太热了。”
崔杳看他。
他啓唇,扬声道:“李璧,你派人寻几户百姓问问多久没下雨了。”
“是!”
崔杳无言地盯着季承宁,又被要换衣服的小侯爷撵下马车。
待季承宁穿戴整齐下马车,只觉热浪滚滚而来,炙烤得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发疼。
他被晒得额头鼻尖都浸出了层细细密密的汗,扭头看崔杳,後者脸上居然连点湿润都无,依旧是个不会融化的雪魄模样。
季承宁忍不住摸了摸崔杳的手。
肌肤相接,温凉的触感令他险没喟叹出声。
“阿杳。”他压低声音。
崔杳偏头去听。
季承宁关怀道:“莫要不把体寒当回事,早早看大夫。”
崔杳瞥了他一眼。
虽然他什麽都没说,季承宁却莫名地看出了种一言难尽的意味。
他不明所以。
正好哨卫打探消息回来了,回禀道:“回将军,这里是平城,距离最近的大城兖郡,”也就是陈崇他们目前栖身所在,“还有百十里路。据平城百姓说,平城已经四个多月没下雨了,他们这还不是最严重的,越往西旱情越严重,从去年秋天到现在,再没下过半滴雨水!”
季承宁面色微变,“知道了,下去罢。”
西边,鸾阳。
他口中无声地咀嚼着这两个词。
白日高悬,不止头顶发烫,脚下的土地似乎也在向外冒着热气,如置身炭火。
他们来时还是青草如荫,杨柳依依,越近鸾阳越少见绿意。
季承宁心中不祥的预感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