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麽都没摸到。
下一刻,身体轰然倒下。
“砰!”
季承宁持剑的手缓缓放下。
他的动作如此镇定,以至于每个人都能看清他的动作,看清这把剑有多麽锋利,切断人的脑袋就像划破了一张纸,连血都不沾刀。
“咯咯——”
喉结紧绷地嘎吱作响。
恐惧到了极致,人反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惊恐地看着季承宁。
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张问之依旧在朝天观,只不过,身首异处了而已。
可季承宁面色毫无变化。
杀了张问之于他,仿佛比碾死一只蚂蚁更容易。
季承宁居然,居然真的敢对张大人动手——衆官员不约而同地想到,惊惧得浑身都在发抖,连,连张大人都被杀了,那他们焉能有命在?
他们想逃跑,双腿却沉若灌铅。
只能拿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自虐般地,一遍一遍地看着季承宁。
他们不敢低头,怕低头就会撞上张问之死不瞑目的眼睛。
胃里的清茶和糕点的碎渣在疯狂翻涌。
正在腹内翻江倒海之际,浓郁的香气拂面而来,馥郁华贵,他们从来不知道,在恐惧到了极致时,连香都能让人窒息。
有人僵硬地丶幅度很小地转了一下头,去看香气的来源。
大约是朝天观内的老道士想讨好季承宁,空场的香炉内上不知何时点起了檀香。
老道士烧得太多,太重,以至于烟气形成了实质。
香烟袅袅,亲昵地拂过青年将军的面容。
在缥缈的白气中,季承宁的面孔俊美到了极点,寒意和煞气将他两点乌黑的眼睛浸得异常明亮,远甚他掌中三尺锋刃。
他们被吓得肝胆欲裂。
此人简直,简直是杀神降世!
崔杳喉结剧烈地滚动。
承宁……
他该移开视线,至少该流露出些见到死人的惊惧。
可他偏生像是被刀刃刺穿,钉在了原地似的,目不错珠地盯着季承宁。
看季承宁杀气腾腾地擡起剑,仿佛被抵住喉咙的人是自己,连呼吸都不畅。
此时此刻,季承宁的语气竟然还是平静的,“张问之贪昧救灾银两,其心歹毒,其行可诛,鉴于尚在战时,本将军即先斩後奏,诸位,可有异议?”
衆人被吓得面孔惨白,皆不敢吭声。
“我说的话,你们明白了吗?”季承宁心平气和地问。
衆官员抖若筛糠。
不知是谁双膝先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馀下衆人见势不好,倒头就拜。
“是,是,下官明白了!!”霍闻连声道:“下官三日後,不,明日下午就将平抑粮价的章程给您送过去!”
张问之的尸体倒在地上,血色蔓延,流淌过石砖。
暗红填满缝隙。
他们叩头时才注意到,这不算平坦的地砖上其实篆刻着花纹,血液淹没尘土,迅速地沿着线条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