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六十九章“无事,只是,床……塌了……
那鬼影似乎早有预料,不等季承宁睁眼,一道轻飘飘的黑绸就被覆盖到眼睛上。
季承宁欲扯掉绸带,对方却比他更快,被皮革包裹的手指一把扣住季承宁的手腕,狠狠向他脸侧压去!
腕骨处附着的东西无比冰冷,润滑,又有些黏腻,就像是——季承宁呼吸发急,就像是,沾了人血的毒蛇。
毒蛇蜿蜒游走过,它认定的领地。
蛇尾刮擦过微微有些变形的腕骨,带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痒。
季承宁岂能让他如愿?
被绸条下覆盖的眼眸瞬间凛然,内里竟毫无睡意,他未被压制的腿猛地屈膝向上一顶,狠狠朝那不知人鬼的东西的小腹撞去。
“砰!”
骨与肉相撞,对方好像吃痛,闷闷地吭了声。
二人你来我往,衣料簌簌生风,不过须臾间已过了数十招。
季承宁身下这张床本就窄小破旧,经不住两个大男人这般折腾,床脚摇晃,发出“咯吱咯吱”,好像马上就要散架的声响。
青年将军两条有力的长腿死死地禁锢着他的腰,鬼影眸光一转,作势要起身,季承宁腿上用力,一把将人拽回身前。
两具精悍身体猛地相撞。
呼吸陡沉。
季承宁见对方被缠得动弹不得,唇角一扬,竟露出了三分得色。
怒火炙烤得周身血液沸腾,冲刷得理智都岌岌可危。
城楼上,季承宁第一次正式统领军队,他不过凡夫俗子并非草木,焉能不觉紧张?箭矢如雨,射中的叛军却是活尸般的可怖模样,诡异的纶音入耳,军心大乱,他不动声色地稳住局面,紧贴脊背的里衣却早被浸透。
那些强行压抑的,生死之交的恐惧丶厌恨丶还有面对危险被激起的,战栗的亢奋一道汹涌而来。
亟待一个宣泄的,方式。
他鬓发散乱,薄汗把发丝黏黏地贴在唇畔,被乌黑的带子遮住眼睛,似格外示弱于人,偏偏唇上还挂着一以贯之的,挑衅得意的弧度。
季承宁略略仰面。
柔滑的绸驯服地压住笔挺的鼻骨。
他擡手,要扯掉绸缎。
可对方不许,遽然出手,扣住季承宁手臂上的一处要xue,曲起指骨,用力一点。
“嘶!”
季承宁不期如此,腰身猛地弹了下。
好似条被人扔到油锅煎烤的鱼。
这正是季承宁方才拉弓挫伤的胳膊。
季承宁反手想扇他,忽地想到此人一直戴着铁面具,深深吸了口气,恨恨地放下手。
鬼影空闲的那只手擡起季承宁的脸,他疼惜地欣赏着季承宁因痛而蹙紧的眉,温声细语道:“活该。”
季将军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给我滚。”
恶鬼温柔地说:“我可不滚,我若是滚了,谁来照料世子?”
季承宁动作顿了顿,眸中闪过抹思索之色。
他不答,恶鬼也不要他回答,手指试探着揉按指下紧绷的肌肉,口内慢条斯理地往外不吐象牙,“您那些属下丶亲信丶哦,还有那个成日跟在你身後的表妹,一个个嘴上忠心耿耿,实际上连您受伤了都不知道,”他垂首,冰冷的面具贴上季承宁的手指,好像在乖顺地讨一个抚摸似的,“世子,好可怜啊。”
季承宁面色骤厉,“你怎麽知道我受伤?”他声音越来越冷,瞬间下了结论:“流民攻城时你就在城内!你到底,是什麽东西?”
铁面具蹭过季承宁的指尖,奈何後者不为所动,只戒备地看着他。
面具的主人闷闷地叹了口气,而後才回答道:“您猜猜看?”
他一手落在季承宁耳侧,亲昵地为他勾去散乱的发丝,“猜猜看,我究竟是谁?”
我猜?
季承宁被气得发笑。
当时城墙上足有近千人,每个人都看到他拉弓射箭,他用的是重弓,挽弓如满月,但凡有心人,都能猜到他可能拉伤了手臂。
“此鬼”又能自由出入他的营房,必是他亲近之人!
几十个人名迅速在心头过了一遍,季承宁张口便道:“李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