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季琛也想过见到自己要说什麽,双生的兄妹,心意相通,但他决计想不到自己说了这句话。
如此思量,季琅心中竟很得意。
季琛心平气和,“我比你多活了二十年。”
季琅道:“你好没用。”
季琛头次承认,“是。”
他是不惑之年的人了,心境平和,不平和也得平和。
妹妹还是最年轻时的样貌,他不该和小姑娘争短长。
“皇帝呢?”季琅猛地想起始作俑者。
“死了。”季琛回答。
“你做的?”
季琛道:“宁儿做的。”
提起季承宁季琅立刻来了精神,“我的小宁儿呢?季琛啊季琛,看你也不像重病不治的模样,你该不会自尽了吧?你怎麽抛下宁儿就死了,哎呦,哪有你这样做舅舅的,可怜我的小宁儿呜——”
季琛看她装模作样。
“我想见你。”
再多花招比不过一招制敌。
季琅就不说话了。
腻腻的血腥味扑了他们两个满面。
季琅觉得此时此刻不是说好听话的时候,但事已至此,她也寻不到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叫季琛重说。
兄妹二人并肩而立。
奈何桥上下着混杂血雾的血,很快就将季琛雪白的大氅打得红白一片。
也有雪花落到她脸上。
鬼没有体温,她比雪还凉,雪花不化,滚进眼眶,如同道曼丽凄艳的残妆。
季琅随手抹去。
她去看季琛,想看看对方是不是如她一样狼狈。
对方目不斜视,她需得擡头,季琅这时候才发现,季琛居然高过自己好些。
季琅脚步猛地顿住。
季琛也陪她停下。
季琅像是看见了什麽刚从土里钻出来的稀罕物似的,驻足,定定地凝视着季琛。
从发顶素净的银簪看到一点花纹都没有的皂靴,他一点都不似年轻时讲究,衣服青青白白,寒酸得季琅发笑,想问咱们季府是不是没钱了。
远远望去,青叠素白,如同在披麻戴孝。
季琅深吸一口气,她觉得断裂的伤口又开始作痛。
那种陌生的,又刻骨铭心的痛楚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她喉头嘎吱作响,却还是,一眼不眨地盯着季琛看。
她忽地开口,“季琛。”
“嗯?”
“你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