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死死掐着缰绳,骨节都泛起了层青白,却仍旧笑着,“太子殿下对承宁向来宠爱,不过说来也是,承宁那样漂亮的容貌,任谁都要多喜欢几分的。”
崔杳眸光蓦地发冷。
“与世子交往,的确令人开怀,”崔杳上步,直直地望向季承安,“四公子还有事?”
方才季承安立在阶上,崔杳在阶下。
此刻崔杳徐步登阶,季承安蓦地发现,崔杳比他想象中的高得多,明明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那一瞬的气势却令他心惊。
他不由得退後两步,回过神,心中恼怒更甚。
咬了咬牙,季承安强笑道:“我无大事,只是听闻崔姑娘与承宁交好,很是担忧崔姑娘,承宁被娇生惯养坏了,难免有冒昧之处,若真冒犯了姑娘,我这个为兄的自当替他赔罪。”
“四公子的厚意我心领了,四公子可代世子赔罪,足见四公子与世子感情实在亲厚。”
他语气极温和,可季承安却觉得好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个耳光。
“我不过是担心姑娘,姑娘又何必出言讽刺,”季承安只觉崔杳言辞刻薄,无一字不是在嘲讽他与季承宁出身云泥之别,冷笑道:“你现在护着他,你知不知道承宁命带七杀,老侯爷就是他克死的,你再亲近他,有你追悔莫……啊!”
话未说完。
只听砰地一声响,有什麽东西轰然炸开,破空而来,急促凌厉若雷鸣。
一道火光自崔杳袖□□出,季承安□□的黑马受了惊,四蹄猛地朝天,狠狠将季承安甩了下去。
“啊!”
只在转睫之间,一团东西重重砸在地上,溅得烟尘四起。
刚刚还居高临下的季四公子已趴在地上。
“你你你你……”侍从被吓呆了,指着崔杳半天没说出话。
崔杳疯了吗,他一个客居的表小姐,竟敢对四公子动手!
崔杳放下手。
侍从们猛地向後退了两步。
枪口犹然飘散着火药的轻烟。
季承安面上火辣辣的疼,挣扎着坐起来,尖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啊,来人!!把这个乡下丫头拖下去!”
侍从们踟蹰不敢上前,下一刻,却听一个含笑的声音道:“呦,几日不见,四哥火气渐长。”
季承安如坠冰窟。
他猛地转头,却见花架旁不知何时靠着个修长的人影。
季——他瞳孔一下缩紧,是季承宁!
他什麽时候回来的,他听见了多少?
季承宁上前几步,擡起崔杳的手,後者应该是被吓到了,手指比以往更凉,简直像是冰凿出的。
季承宁去看崔杳。
崔杳眼眶泛红,清亮的眼眸微微发着颤,叫季承宁理所应当地以为,他这性格柔顺的表妹是不得已开枪,现下害怕得很。
季承宁在火枪上巡视了一圈,夸奖道:“表妹用枪的准头越来越好了。”
一边给崔杳定惊,一边顺手拉起他的衣袖,“走,我们回去说。“
季承安又怕又怒。
崔杳险些把他打死,季承宁居然还在夸崔杳准头好!
季承安敢怒不敢言,一双发红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季承宁。
季承宁从不生隔夜气,方才既然表妹已经开枪教训过了季承安,他就懒得再搭理对方。
奈何季承安目光炽热得好似怀春少男,令他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遂脚步顿住,惊讶道:“四哥抄经半月,火气竟还这样大,可见是下得功夫不够。这样吧,我去和二叔说说,五叔和五叔母一同茹素抄经如何?”
听他赤裸裸的威胁,季承安气得喉头嘶嘶作响,“你……!”
崔杳悄无声息地转头,看向季承安。
季承安呼吸猛地一滞。
那明明是双再端雅不过的眼睛,却透着股迫人的阴冷与,杀意。
不像是养在深宅大院,寻常世家贵胄子弟的眼神,倒像是,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恶鬼。
季承安只觉後颈发凉,下意识往後退。
季承宁见他缩瑟,深觉无趣,擡腿便走。
侍从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四公子,要不要传个府医来?”
“啪!”
季承安反手给了他一耳光。
“我家雇你来是让你看热闹的!”
那边,季承宁与崔杳已走出了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