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时僵住。
狂喜和愤怒都突如其来,他淡色的瞳孔病态地缩紧。
季承宁厌恶他。
这个认知反而令唇角上扬,再上扬。
可倘若遮住他的嘴唇,就会发现,男人脸上其实没有丁点笑意,他只是扬起唇,如同一张早就被固定好格式的面具。
端雅丶平静丶又诡异。
冷冰冰的血腥气随着他一呼一息间传来,疯狂地侵蚀着季承宁的呼吸。
如同一头,饥肠辘辘的狼。
季承宁突然想起他小时读过的志怪故事。
道,荒郊野岭,鬼风呼号,有一旅者独自夜行,他战战兢兢,想要快步穿过这片坟茔遍地的荒山。
忽地……
火光起!
他猛转头。
馀光内绿莹莹的丶飘散在半空中的,原来是鬼火。
一如此刻,男人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阴冷,又带着股异样的炽热。
可男人只死死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故事中,鬼火隐匿在草丛中,也一动不动。
于是旅者提到喉咙的心又快速放下,只不过,心口犹然砰砰作响。
可放下心的瞬间,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旅者大喜过望,以为终于见到了活人,他瞬间转头,却——撞上了一张垂涎欲滴,獠牙惨白的脸。
是狼!
有毛茸茸的东西伏入他颈间,季承宁头皮轰然炸开。
“狼”张开嘴,尖齿间散发的湿冷阴气侵蚀着颈部最脆弱的肌肤。
他不可自控地颤抖了下。
却像是,主动将脖颈送入对方之口。
肌肤有一瞬间擦过唇瓣,季承宁听那人夸道:“好听话。”
季承宁张口欲骂,一根手指却快速地压到他唇瓣上,趁着他开口的空挡,往里探。
季承宁养过猎犬,狗还是小崽子的时候,他也爱这样,拿手指故意去探小狗的嘴,恶劣地拿指尖逗弄狗牙,看看它牙齿长得怎麽样了。
与此刻对方的动作,居然没什麽差别。
指尖轻叩齿门,不得要领。
两人身上都出了层薄汗,黏腻腻地贴在肌肤上,很不舒服。
季承宁张口要咬,忽地想到什麽,“你……”顿了顿,“不懂?”
那人沉默了下,“不懂什麽?”
季承宁方才还怀疑了下这男人是不是梅雪坞等人中的一个,色胆包天到了敢他的主意,但那些纨绔子弟显然没有这样好的身手,最最重要的是,太生涩了。
季承宁甚至怀疑,他完全在从心而为,根本不曾意识到,这种举动即便放在两个男人之间也过于暧昧。
男人微妙地感受到了点挑衅。
小侯爷扬唇。
再扬唇。
他的眼睛都被蒙住了,生理性的眼泪濡湿了缎面,可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男人突然感到烦躁,皱眉冷声道:“你笑什麽?”
季承宁掩在长袖下的小指悄无声息地动了下。
他到底有多少前尘往事,男人冷漠地想,才能在受制于人的情况下,都这麽,这麽游刃有馀?
小侯爷像是突然抓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宝物,勾唇,“呀。”
尾音拖得长长,透出了股说不出的,似戏弄,又似嘲笑的亲昵。
对方忽地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