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会好好考虑的。”莫寂抽出手,迅速起身,低下头跑去开门,不敢让严琅看到自己眼里的慌乱。
连续蹲点三天,阿文终于凭着幼时模糊的记忆找到了地下城北区的入口。
报请严琅同意後,他和组长庄易僞装成维修工人,身着灰色工作服,背起工具箱,混入了北区的居民区。
与南区的混乱不同,这边没有黑市丶酒吧丶地下医院,通道两侧全是帐篷和废弃管道搭建的简易住所,像个与世隔绝的村庄。
昏暗的光照下,人们各自忙碌,管道上方是他们种的蔬菜植物,用以自给自足。
这边大多数是真正的穷苦人,还有一部分不愿接受联邦政府管理的自由主义者。
此次潜伏进来的主要任务是搜寻北区所有类似生化实验室的建筑,两人拿着工具在管道上修修补补,用了六七个小时,差不多将北区所有巷道摸了个遍。
“严指挥,我们探入了地下城北区,暂时没有发现任何生化实验室的痕迹。”
返回後,庄易马不停蹄赶过来向严琅汇报,“但是,我们在一个无人居住的房子里发现了这个。”
庄易从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册子放在桌上。
严琅盯着那本书册,缓慢地挥了挥手,“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待到书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严琅伸手按在册子边缘的褶皱上,指尖发白。
那是一本《信息素平等法案》,翻开封面,扉页上赫然写着法案编纂人的姓名:“岑若”。
“信息素不应该成为我们的枷锁。”
“alpha丶beta丶omega,人类的命运不能被这些标签限制。”
“取消婴儿出生时第二性别鉴定,让每一个孩子平等地成长到第二性征分化……”
儿时的严琅只是懵懂地听母亲说起,却不知道母亲的理想在现实面前多麽脆弱。哪怕是他如今站在特勤局指挥官的位置上,也无力改变这病态扭曲的制度现状。
岑若去世後,法案的推进戛然而止,已经出版印制的书册被全部销毁,禁止出现在一切公开场合。
没人能想到,它竟然会在十几年後的地下城里重见天日。
时间悄然流逝,桌上的咖啡早已凉透,严琅靠在椅背上,思绪渐渐变得模糊……
他看到年幼的自己站在昏暗的走廊尽头,面前是一扇紧闭的大门。
脚下地板冰冷,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味,好几双手拦在他身前,喊着“不要进去”。
但是没人拦得住严琅,他用力撞开了那扇门。
手术台上孤零零地躺着一个女人,苍白的脸庞上没有丝毫生气。她後颈伤口上的鲜血尚未干涸,眼角还残留着泪痕,嘴角却微微上扬,带着解脱的笑意。
严琅牙齿打颤,双腿发软,跪在手术台旁,双手死死攥住她的衣角,“为什麽……”
莫寂捧着一杯热牛奶,轻轻推开书房门。
自从庄组长离开,严琅就一直独自待在书房里没出来过,眼看天都黑了,他实在放心不下,决定过来看看。
意外的是,严琅居然在书房里睡着了,他披着外套趴在桌上,脸颊下面枕着一本泛黄的旧书。
从凌乱的呼吸频率和颤动的睫毛来看,严琅睡得并不踏实。
这张平日里冷峻严肃的面孔,此刻卸下了所有防备,露出几分罕见的脆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蜷缩在母亲怀中寻求安慰。
莫寂放下杯子,伸手想叫醒严琅,却看到了掉落在桌上的一张老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长相温婉的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玉兰树下,手里捧着本书,微笑看向镜头。
之前见到严锐骁时,莫寂以为严琅优越的五官大多遗传自父亲,见到这张照片他才看清楚,严琅眉眼其实更像母亲。
等等,照片里的这个人……
多年前模糊的记忆骤然变得清晰,莫寂心里藏了许多年的那张面孔,一点点与照片上的女人重叠起来。
是她,她竟然是严琅的母亲!?
“严琅……”莫寂低声唤了一句。
严琅没有醒来。
莫寂伸手按在他肩上,感觉到隐约的颤抖,心底的酸楚更重。犹豫片刻,他弯下身,轻轻抱住严琅的肩膀,借助这个简单的动作,将多年前在岑若那里得到的温暖传递给她的儿子。
严琅从噩梦中惊醒,却没料到下一秒就被莫寂抱在了怀里。
浑身肌肉在极度紧绷之後,慢慢放松,靠在那个温暖的胸膛前。
他闭了闭眼睛,沙哑着开口:“你做什麽,又想偷钥匙?”
-----------------------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那什麽……咳咳[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