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郁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袖子里的糖果被他捏得有些变形。
“你的眼睛很漂亮,像一种叫做烟晶石的宝石,”路遇青把测试机器放在他脖子上,“以後就叫你苏郁烟,可以吗?”
苏郁烟面无表情,反问道:“你会给实验室里的小白鼠起名字吗?”
路遇青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声音清朗,带着几分青年人的洒脱:“臭小子,还挺记仇。”
那天夜里,苏郁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每次检查过後,身体机能被强行修正,都会出现持续一整晚的疼痛。
冷汗从全身上下不断渗出,他实在睡不着,翻了个身爬起来,从袖子里掏出那颗糖果。
夜色中,彩色糖纸看起来有些暗淡。
苏郁烟盯着它看了许久,小心翼翼地拆开。
陌生的味道在嘴里迅速蔓延,新奇的感受给少年omega带来不小的冲击,让他暂时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
最後一抹甜味从舌尖消失的时候,浴室门被推开了,气流随之冲进来,朦胧的空气瞬间变得清晰。
苏郁烟半倚在浴缸里,睁开眼睛,望向站在门口的身影。
路遇青身上还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声音里压抑不住怒意:“第几天了?”
苏郁烟往水里沉了沉,湿透的长发披散在身後,轻轻张开嘴唇,声音虚弱:“第四天。”
微凉的水早已浸透了他身体的每个细胞,周身冰冷却无法缓解他体内不断翻涌的燥热。
“四天?”路遇青眉头皱起,失去了斯文沉稳,“为什麽不早点说,你以为凭自己能扛过去?”
他指责苏郁烟,更後悔自己如此大意,竟然到今天才发现。
苏郁烟神情淡漠,自嘲地笑了一声:“黑市被SSA清剿,所有违规药品都被销毁了,告诉你,又能有什麽办法?”
作为提供给S级alpha的omega,一般在第一次发情期後,就会被认为达到“成熟”标志,送离实验室,去到各自该去的地方。
因此,白鸽实验室多年来从没有针对实验体omega抑制剂的研究,毕竟只需要alpha的安抚和标记就可以解决问题,何必浪费资源和精力在无用的地方。
路遇青弯腰,按下浴缸旁边的调温器,让水温缓慢升上来。
“实验室里有一台电磁仪,可以干扰腺体,帮助omega快速度过发情期。虽然过程会有一点痛苦,但是跟你现在这样比起来,更好受一些。”
“我不去实验室!”浅褐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惊恐,苏郁烟从齿缝间挤出声音,“我就是死,也不会再回去那个地方。”
路遇青低头凝视着浴缸里那具因痛苦而泛起薄红的身躯,表情渐渐变得严肃冷硬。
他知道苏郁烟对实验室的抗拒,但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你以为这样一天天拖下去,就能硬扛过去吗?信息素得不到释放,只会累积得越来越多,越来越痛苦。”
“一旦到达阈值,引起信息素失控,”路遇青缓缓吐出一口气,“这世界上,就只有严琅一个人能救你了。”
隐在水下的身体一僵,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了omega眼底的情绪。
“真的到了那一天,你打算怎麽做?”路遇青逼迫他必须做出选择。
浴室里陷入死寂,水滴顺着墙面瓷砖缓缓滑落。
温度升了上来,被冷水麻痹的神经渐渐恢复,苏郁烟身体在水里不受控地微颤,带起一层涟漪。
许久,他慢慢转过身,趴在浴缸边缘,以一个自下而上看去的眼神望向路遇青。
灯光朦胧,水雾袅袅,纤白的脖颈和锁骨浮出水面,水珠从发梢滴到皮肤,又顺着肩膀轮廓滚落回到水中。
“路医生,”苏郁烟的声音脆弱沙哑,“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对吗?”
平日里冷若冰霜的眼睛,此刻像是燃起一团烈火,烧得路遇青心头灼烫。
他移开视线,喉结微微滚动,不让自己的动摇泄露半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苏郁烟从浴缸中站起身,任由水滴簌簌滴落,“路医生,别装傻,你当然知道。”
Omega发情期的痛苦并非完全没有解决办法,除了实验室的仪器和药物,还有一种最原始丶最直接的方式。
虽然无法完成信息素交融,却能缓解身体上的痛苦。
苏郁烟擡起腿,跨出浴缸,一步一步朝路遇青逼近,“比起被实验室那些冷冰冰的机器折磨,这个办法不是更简单吗?”
“你疯了,”路遇青後退半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麽吗?”
“路遇青,”苏郁烟声音缥缈,眼底是近乎疯狂的倔强,“你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