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啤酒一坛只卖十九文,薄利多销,本就只赚个辛苦钱,却因牵涉的人多,盘活了一枣阳的穷人。
何瑜这两日做生意才晓得什麽叫作“经世济民”。如今又怕那些个推酒官们为了蝇头小利而放弃这长久的买卖。
忍不住气愤道:“那杨员外昔日也算是个有名气的商人,只是不与他合作便用这样的手段!他们这麽做无非是逼着先生涨价啊!”
麦子都涨到一石六百文了,这啤酒若还按市价卖,岂不是要赔个精光!
幸亏何瑜听了江文霖的话,前些日子没再接单,否则他们怕是赔空家底,也兑现不了这些单子。
“先生,要不还是让我再去一趟杨家!”
江文霖心里倒是早有准备,却也没想到这杨员外出手这麽黑!六百钱一石,他可真是下了血本对付自己!
陆九已经行船南下,不日便能带回更多的订单,他们还未开拓南方市场,若是再早一步,有了南边的单子,或是在南方建厂,再来十个杨员外他也不怕。
可偏偏是这个时机,看来那杨员外必是好好调查了一番,才敢如此哄擡麦价!
江文霖一时也想不到什麽办法,何瑜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书房里转来转去。
这一招可谓财大气粗,比的就是谁的家底更厚,谁更能赔的起罢了。电光火石间,江文霖脑子里浮现出个冒险的主意来。
若是换了平时,他定要和那杨员外周旋一番,争取些时间。
可想到迎春巷那几个小夏的家人,他只恨不得现在就赌一番,让那杨员外自时恶果!
“不能降价!常言道,宁赔白银三千也不失信义一钱。”
江文霖有了主意,心里也不复之前的慌张:“若是我没猜错,只怕最近几日他还要放出消息来,动摇那群推酒官的军心!”
“待我写一封告示来,明日先回小桥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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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一早,小桥村的人日常去啤酒厂上工,村里有些卖豆花丶卖包子的妇人们,原是县城里卖,自从啤酒厂开张後,便会先在啤酒厂门前卖。
村人们如平时一般说说笑笑,忽然听到董大力大声吆喝:“快来晒谷场!有粮商来收麦子,六百文一石!过了这村就没这地儿了!”
“六百文!”
“娘咧,我不是听错了吧,他说六百文!”
衆人纷纷涌向晒谷场,收粮的货商带着一马车的铜板,想要一次性将小桥村的麦子全部收走!
马三的爹娘是头一个卖粮的,生怕这等好事轮不到他们,这会正数着银钱乐呢!
“真是六百文一石!乖乖,快看那些银钱!”
巨大的惊喜冲击着衆人,这要是秋收後还是这个价多好!他们村的人肯定什麽都不干,天天开荒!
大头他娘眼睛都瞪大了,多卖些粮,就能凑够给大头读书的钱!
“孩子他爹,这麽好的事,赶紧回家拿粮啊!你怎麽磨磨蹭蹭的!”
大头爹:“妇人别多嘴,没看见里正脸色不好看吗?卖了粮後啤酒厂怎麽办?还开不开了?”
里正冷着一张脸站在旁边,村民们即便心动,却也不像马三的爹娘那样不给里正面子。
“我们卖了粮,啤酒厂的单子怎麽办?”
“麦子能卖六百钱一石,啤酒一坛才十九文钱,过了这村就没这地儿了,你连这便宜都不会占?”
村里的男人们有些犹豫,这啤酒厂是他们一砖一瓦建起来的,这些日子除了睡觉,吃喝都在厂里,本就亲近的村人更是处的和兄弟一般。
“我寻思怎麽着也得和江秀才说一声吧。”有人道。
“这有什麽好说的?谁干活不是为了挣钱,江秀才又管不着!”
“那可是位秀才公,连县太爷都要给他面子!以後没准还能当个举人老爷呢!”
“也……也不一定能考上吧!”说话的人有些底气不足了,也不准备当这个出头鸟。
正在衆人沉默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喧哗。
“江秀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