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蟒蛇紧追不舍,树枝抽打在脸上,冰凉且骇人。
不知跑了多久,一阵激烈的枪声打破雨林的死寂。
米洛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两支武装部队正在激烈交火,子弹横飞,硝烟弥漫。
米洛忽然意识到,这里可能发生战争了。这些枪战不同于游轮上那些为钱杀人的雇佣兵,而是实打实的武装分子,他们撞上了只会被扫成筛子。还有那条白蟒……米洛想起游轮上的棕色巨蟒,隐约意识到这可能就是布莱兹在赣谷养的东西。
按理来说,白蟒虽然本身没有毒牙,但足以缠绕猎物使其窒息死亡。
两人拼命奔逃,瞧见一座隐在绿树中的寺庙。
冲进寺庙,刺鼻的硝烟味被淡雅的檀香味取代,悠真放下米洛,立刻反身关上两扇大门,扣紧门栓。
寺庙里有个光头僧人,他穿着一身朴素的传统服饰,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上衣,下面搭了条浅棕色的笼基,脚下踩着双双竹编人字拖。
见到陌生人闯入,那老僧丝毫不乱,依旧做着自己的事。身体前倾,双手伏地,额头轻轻触碰到地面,双手合十,举过头顶,然後缓缓放下,再次触地,口中念叨着经文,声音低沉而沙哑,在寂静的佛堂里回荡。
悠真满头大汗,查看着米洛脚上的捕兽夹,发现被夹的地方已经淌了紫色的血,这把他吓坏了,他瞬间意识到这可能有毒。
米洛喘着粗气,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情况。他环顾四周,瞧见佛龛上没有佛像,而是祭着一把短刀。他顿了几秒,而後坚定开口:“老师傅,事发突然,我需要借你短刀救个命。”
老僧人缓缓回头,十分慈祥的面孔,看着六十来岁。他瞧了一眼米洛,只是双手合十,怜悯地往後退了一步。
米洛转而望向悠真,一字一句道:“现在,我需要你去拿那把刀,用香烛上的火烧一遍,然後,从这里,切掉我的脚,一定要快,明白吗?”
悠真惊恐地摇着头:“不可以,米洛,我去找人救你!”
“来不及了。”米洛冷汗津津,身体明明在颤抖,可却冷静地不像个活人,他拽着悠真的衣领,“我一定要保住命,一只脚不算什麽。你不动手可以,帮我把刀拿来,我自己来。但如果我晕了,请你一定要替我做完。”
悠真流出眼泪,一瞬间,他几乎不认识眼前这个米洛了。他明明没有嘶吼,可那话里的镇静却迫使他不由得按照他的话去做。
悠真颤抖着将那把短刀拿下来,米洛一把接过,也不打算简易消毒了,直接拔出了刀。寒光一凛,想来是把锋利的好刀。他尽量平定呼吸,让悠真按住他的脚。比了比位置,米洛咬紧牙关,直接狠狠砍了下去。
“铿”的一声响,一颗菩提珠打断了刀的方向,那把短刀从米洛手中飞出去。
米洛直喘着粗气,望着那位老僧人。
那老僧慢慢起身,捡起短刀,擦拭着上面的灰尘,说:“这把刀,不见血。”
米洛还想要说话,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古朴的木门被撞得粉碎,一个男人口鼻流血跌进了屋,带起一阵尘土飞扬。
紧接着,一帮武装分子持枪走进寺庙,上衣是紧身防弹背心,印有暗金蛇纹稻穗,宽松工装裤,蛇鳞金属片黑皮带,蹬着高帮作战筒靴。
杀气腾腾。
为首的那个一脚踩上地上男人的胸膛,一枪了结了对方的性命,而那条紧追着他们不放的白蟒,此刻慢慢地游进佛堂,缠在了那个魁梧男人的腿上,毫无攻击性。
米洛心脏狂跳,悠真也惊得不行,倒是那老僧,表情依然淡定。
为首的武装分子眯眼瞧清寺庙内的景象,视线落在米洛身上,庞大的身影像死神一般压过来。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米洛颤颤睁眼,瞧见那人屈膝半蹲,将枪别在腰後,一只手握住他的脚踝,硬生生将那个捕兽夹给掰开了。
剧痛来的快去的也快,米洛没受罪,他眼睁睁瞧着那个男人给他包扎伤口,又瞧了眼已经呆住的悠真和一旁平静的老僧,彻底陷入迷茫。
男人包扎完,打横抱起米洛,那姿势完全像是搂着个小姑娘,不出意外立即引起米洛的激烈反抗。男人却轻松地按住米洛折腾的手,覆面之下的那双黑眼睛竟带了点促狭的笑意。
“小鬼,你吓到人了。”老僧叹了口气,转而看向米洛,“那捕兽夹没有毒,只是浸了一些草汁,你不会丢了命的。”
魁梧的男人单手揭下覆面的黑布,露出一张冷峻的脸来。
米洛看着眼前的布莱兹,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老僧有点无奈地看着地上的死人,怜悯地转动佛珠,说:“记得,以後不要把血弄到这里来。”
米洛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了。
那位他们等了三天也没有瞧见的丶赣谷纳塔瓦家族的话事人。
“没错,我就是席贡·纳塔瓦。”老僧和蔼的脸上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