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船
迈尔斯坐在靠窗的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窗外的雨。
推门声响起,迈尔斯擡头去看,一个穿着白色衬衫戴眼镜的男人收起雨伞,走了进来。
四目相交,对方很快向这边走来。
“坐。”迈尔斯主动推过热咖啡,“你很准时。”
“你的脸?”纪暄瞧着迈尔斯颧骨上的那道疤,微微皱眉,“真是可惜。”
迈尔斯淡然说着:“还能活到现在就不算可惜,算是命大。”
“你倒是想得很开。”纪暄摘下眼镜,擦拭雨水,“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了,毕竟你现在应该避嫌。”
“没什麽好避的,该知道的丶不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
“是吗?”纪暄温和地笑了笑,“你没有出卖我吧?”
“出卖你什麽?告诉他希奥·格林的死亡证明和米洛这个身份都是你办下来的?你只是个办事的人,钱货两清,跟他无仇无怨,就算是报复,他也不会找上你,只会更恨我。”
纪暄擦干雨点,重新戴上眼镜:“其实我有点後悔当年接下你的订单了,你们这些人的事情比我想得更复杂。迈尔斯,你当年可没有跟我说实话,所以,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後一次合作。”
迈尔斯点头:“我明白。”
纪暄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来:“这是一份干净的身份证明和资産清单,我个人建议你往南走,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北上。多说一句,就现在的局势而言,趁早脱手是正确的决定。时势造英雄,未必是你没有能力,只是你压错了大盘。”
“谢谢。”迈尔斯接过那份文件,却并没有翻。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今天不走,你就不会再有自由了。按照澜曼的现行法律和他们能收集到的证据,你大概率死不了,但是一定会把牢底坐穿。”说着,纪暄又从包里拿出另一份文件袋出来,“其实,米洛找过我,他开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要求我查苏玛·纳塔瓦这个女人。在查这个女人的时候,我不小心发现了一个秘密。”
迈尔斯瞧着那份文件,面不改色:“是她的死因吗?如果是,我不用看了。”
“不,是布莱兹的身份。”纪暄将文件推过去,“布莱兹不是泰勒·达勒的儿子,你和布莱兹没有血缘关系。”
迈尔斯面色微僵:“你说什麽?”
“以苏玛的能力丶抱负,你难道从没怀疑过她怎麽会甘心做一个情妇呢?她藏起了这个秘密,二十多年,滴水不漏,很可惜,她不太走运,最後遇上了我。”纪暄平静地将文件推过去,“要不要看,敢不敢看,全在于你。”
纪暄这话说得云淡风轻,迈尔斯却能感觉的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他的手指按在那份文件上,理智告诉他不要打开,可那颗骚动的心却无论如何都在撺掇着他翻开这个所谓的秘密。
窗外小雨淅沥,纪暄享受着咖啡的香气,听着纸张翻动的声音,再转头,果不其然瞧见了迈尔斯苍白的脸,极少失态的表情,甚至连翻页的手指都在发抖。
纪暄放下咖啡杯:“我说过了,这东西是一颗炸。弹。”
迈尔斯猛地合上文件:“为什麽给我看这个?”
“你只有远走高飞,才不会给我带来威胁,我当然想你能走得远远的。很遗憾,看你刚才的样子,我猜你大概还是不愿意就这麽走了。既然这样,要麽你解决好眼下这个烂摊子,要麽你被米洛解决。你手上已经没有能收拾他的牌了,我只能想办法送你一个。”
迈尔斯看着眼前这个人,双手不自觉攥紧。
纪暄看了眼腕表:“走吧,这麽多眼睛都在盯着你,只有我能送你上路。”纪暄晃了一下手上的车钥匙,“我亲自送你去码头。”
五号港口码头,细雨飘摇,一辆黑车停在港口,不远处是刚刚修缮完整的伯利恒号。
纪暄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车边,他静静瞧着迈尔斯站在雨里望着海面。
雨势不大,但是已经打湿了迈尔斯的肩膀。电话铃声响起,迈尔斯後知後觉地接起。
“达勒先生,我们联系不上蓬拉颂,约定的确认通讯时间已经过了。赣谷码头来了不少政府人员,看上去是打算抓人,连直升机都出动了,您什麽时候——”
“直接出海。”迈尔斯打断对方的话。蓬拉颂被捕,大概率意味着有人倒戈。船开不开丶人走不走已经对最终的结果没有什麽太大影响了。与其留在原地白白送给滕邦政府的人做业绩,不如开往澜曼,到时候就算被捕也算是给澜曼海关增添业绩。
大概真的像纪暄说得那样,他压错了大盘,现在的情况就是滕邦现任政府和澜曼警方都在围剿他。
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瞬间淹没了後续的说话声。迈尔斯没有心情再继续听下去,他挂断了电话。
“借个火。”
听到这话,纪暄挑眉,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想了想,还是抛了过去。
电话铃声不断响起,迈尔斯却并不想接,他直接将手机扔进了海里。看着手里的文件,迈尔斯不断思索着史蒂文当初为什麽不愿意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