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压下来,将西山的轮廓晕染成模糊的剪影。
两人找到镇上唯一一家挂着“迎客楼”匾额的酒楼时,檐角的灯笼刚亮起,暖黄的光透过薄纸,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客官里面请!”店小二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短打,满脸堆笑地迎上来,“看两位公子气度不凡,是打京城来的吧?我们这楼上有上等雅间,临窗能看见镇上的河景,要不要瞧瞧?”
段璟寒点头:“就那间。”
花不落先一步上了楼梯,红衣裙摆扫过木质台阶,留下淡淡的影子。段璟寒落後半步,忽然拉住店小二,清了清嗓子,耳根有些发烫:“咳,那个,给我来一壶你们家的‘好酒’。”
“好嘞!”店小二眼睛一亮,拍着胸脯道,“客官您放心,我们家的‘谪仙醉’那可是招牌,取的是山泉水酿的,酒香浓郁还不上头,好多文人雅士都爱喝这个!”
“不是这种。”段璟寒皱了皱眉,声音压得更低,眼神有些闪躲。
店小二愣了愣:“那是哪种?我们家还有桂花酿丶青梅酒,都是姑娘家爱喝的甜酒……”
“就是那种……那种!”段璟寒急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声音含糊又急切,活像个第一次买胭脂的毛头小子。
店小二还是没明白,挠了挠头:“哪种啊?客官您说明白点?”
周围传来其他客人的说笑声,段璟寒脸上有些挂不住,咬咬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合欢!”
话音刚落,他猛地闭了嘴,耳根红得能滴出血来。
店小二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然的坏笑,挤眉弄眼道:“哦——您早说啊!明白明白,放心,给您安排妥当!保证是上好的料子,无色无味,劲儿还足!”
“对了,您二位是夫妻吗?或者是相好之人吗?”
“他是我的妻。”
段璟寒轻咳一声,塞给店小二一块碎银,转身快步上了楼,像是身後有什麽在追似的。
雅间里,花不落正临窗站着,手里把玩着窗台上的青瓷小瓶。窗外的河水泛着粼粼的光,载着几盏河灯缓缓流淌,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混着酒楼里的说书声,热闹得很。
“怎麽在外面待这麽久?”花不落回头看他,眼底映着灯火,亮得像星子。
段璟寒定了定神,走到他身边,故作镇定道:“哦,刚才跟店小二要了点菜,问他这儿的招牌菜好不好吃。”
“哦,好吧。”花不落没多想,指着窗外道,“你看,他们在放河灯呢,好像是在祈福。”
段璟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河面上的灯影晃晃悠悠,像散落的星辰。他心思却有些飘忽,想着店小二待会儿送来的酒,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
他不是急色之人,只是这些日子守着花不落,看他笑,看他恼,看他偶尔流露出的依赖,心底那点克制的火苗早就被撩拨得熊熊燃烧。尤其今日在西山,看到他为段钰怅然,看到他为村民上药时的温柔,那种想将人彻底纳入怀中的念头,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想让花不落眼里只有他,想让花不落完完全全属于他,想听到花不落用那种软糯的语调,只叫他一个人的名字。
“在想什麽?”花不落察觉到他的走神,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没什麽。”段璟寒握住他的手,指尖有些发烫,“坐会儿吧,等菜上来。”
两人刚坐下没多久,店小二就端着托盘上来了,脸上依旧是那副了然的笑:“客官您的酒菜来咯!这是您要的‘好酒’,还有咱们这儿的招牌菜,红烧鱼丶醉虾丶酱鸭,您慢用!”
他放下东西,意味深长地看了段璟寒一眼,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给带上了。
桌上的菜色丰盛,香气扑鼻,而那壶所谓的“好酒”就放在段璟寒手边,青瓷酒壶看着与普通酒壶无异,甚至还贴着“谪仙醉”的标签,想来是店小二特意换过的。
段璟寒拿起酒壶,给花不落面前的白玉杯倒满,酒液清澈,还泛着淡淡的酒香,看起来确实像普通的谪仙醉。“你快尝尝,他们家独有的谪仙醉,说是别处喝不到的。”
花不落端起酒杯,刚要送到嘴边,忽然顿住了。他低头闻了闻,眉头微蹙,又看了看段璟寒略显紧张的神色,忽然笑了,把酒杯放回桌上:“这,是合欢酒吧?”
段璟寒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镇定瞬间崩塌,慌忙解释:“不是!你别瞎想,这就是普通的谪仙醉,可能是你闻错了……”他越说越乱,眼神都有些飘,活像个被抓包的小偷。
花不落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心动。他没再说话,直接拿起那壶酒,拔开塞子,对着壶口就往嘴里灌。
“阿落!你别喝!”段璟寒想去抢,已经晚了。花不落喝得又急又猛,喉结滚动着,几大口下去,酒壶就见了底。
他放下酒壶,抹了抹唇角,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连眼尾都染上了一层水汽。“太子殿下……你是故意的……”他的声音带着点嗔怪,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尾音拖得长长的,像羽毛似的搔在人心上。
段璟寒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平日里清冷锐利的少年,此刻像被泡在了温水里,眉眼软得发颤,连带着那声“太子殿下”都变得缠绵悱恻。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忍不了了。
花不落显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浑身像着了火似的烫,骨头缝里都透着股燥热。他无意识地解开了领口的扣子,露出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眼神迷蒙地看着段璟寒,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往前倾,软软地贴了上去。
“太子殿下……热……”他的声音带着细碎的喘息,温热的气息拂过段璟寒的颈侧,带着酒香和他身上独有的药香,勾得人神魂颠倒。红衣的领口散开,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肩膀,肌肤在灯火下泛着莹润的光,像上好的暖玉。
段璟寒倒吸一口凉气,最後一丝理智彻底崩断。他猛地抱起花不落,转身就往内间的床榻走去。花不落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如擂鼓般的心跳。
“砰”的一声,段璟寒将人扔在柔软的被褥上,红衣散开,像一朵盛开的花。他俯身压上去,白发垂落,拂过花不落的脸颊,带着微凉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