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战段钰
马蹄踏碎晨露,司知礼快马加鞭往老宅赶,花不落伏在他背上,浑身烫得像团火,意识却异常清醒。风里裹挟着镇口的硝烟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他死死攥着司知礼的衣襟,指节泛白。
“落哥哥,再撑会儿!”司知礼的声音发颤,他从未见过花不落这副模样,脸色白得像纸,唇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到了老宅,小雪那里有上好的退烧药,还有我爹留下的金疮药,一定能让你好起来!”
花不落没力气回应,只是将脸埋得更深。他不敢去想镇口的厮杀,不敢去想段璟寒浴血的白发,只能一遍遍在心里默念:段璟寒,撑下去,等我回来。
老宅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前方,江初雪正站在门口张望,望见快马奔来,脸色骤变,连忙让人搬来躺椅。“怎麽回事?”她伸手探了探花不落的额头,指尖被烫得一缩,“快擡进内屋!我去煎药!”
几个仆妇七手八脚将花不落擡进卧室,司知礼守在床边,看着他烧得通红的脸颊,急得团团转。“都怪我!昨天就该跟你们一起去镇上的!”他一拳砸在自己腿上,“要是我在,至少能帮太子殿下分担些……”
“不关你的事。”花不落忽然睁开眼,声音嘶哑,“段钰的目标是我,就算你在,他也会想别的法子……”他咳了几声,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去,把你爹留下的那把玄铁弓取来,再备二十支穿云箭。”
司知礼一愣:“落哥哥,你要这个做什麽?你现在发着高烧……”
“去取。”花不落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却被一阵眩晕按回枕上,“段璟寒中了妖毒,拖不了太久。段钰要的是我,我去换他。”
“万万不可!”司知礼急了,“那段钰现在就是个疯子!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不然呢?”花不落看着他,眼底烧着执拗的火,“眼睁睁看着他死在镇口?”
两人正争执不下,江初雪端着药碗进来,闻言将碗重重放在桌上:“谁也不准去!”她红着眼眶瞪着花不落,“落哥哥,你以为你去了就能换回太子殿下?段钰那种人,根本不会讲信用!你现在去,就是白白送死!”
药香漫开来,带着苦涩的气息。花不落看着碗里翻滚的药汁,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那怎麽办?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等消息传来,说他……”後面的话哽在喉咙里,怎麽也说不出口。
江初雪咬了咬牙,转身从妆匣里取出个小巧的银哨:“这是我爹以前联络江湖义士用的哨子,吹三声长音,三里地内的同道都会赶来支援。我已经让仆妇去镇上报信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帮忙。”她将银哨塞进花不落手里,“你先把药喝了,等烧退了,我们再想办法。”
花不落攥着冰凉的银哨,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窗外的桃花被风吹得簌簌落,像场无声的祭奠。他知道江初雪说得对,可胸腔里那颗心,早就跟着段璟寒去了镇口,怎麽也按捺不住。
“让我喝药。”花不落终于松了口。
司知礼连忙扶起他,江初雪舀起药汁,小心翼翼地喂进他嘴里。苦涩的药味瞬间漫过舌尖,花不落却连眉头都没皱——再苦,能比心里的煎熬更苦吗?
药汁下肚没多久,花不落就觉得眼皮发沉,高热带来的疲惫席卷而来。他攥着银哨,在司知礼和江初雪的注视下,渐渐闭上了眼。
“他睡着了?”司知礼压低声音。
“嗯,药里加了安神的成分。”江初雪替花不落掖好被角,眼底满是忧虑,“我们得想办法再调些人手,光靠江湖义士怕是不够……”
司知礼忽然一拍大腿:“我想到了!镇上的守备营!我爹以前救过守备营统领的命,只要我去说,他肯定会出兵!”
“那你快去吧!”江初雪推了他一把,“带上令牌,路上小心!”
司知礼抓起桌上的令牌,转身就往外跑。江初雪站在窗边,望着镇口的方向,握紧了拳头。风吹动她的裙摆,像面蓄势待发的旗。
镇口的厮杀已经进入白热化。
段璟寒靠在一棵老槐树上,焚天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身体,白发被血黏在脸颊上,狼狈得像败北的困兽。妖毒已经蔓延到心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疼,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晃动,只有段钰那张疯狂的脸,清晰得像刀刻。
“三哥,你不行了。”段钰站在他面前,青黑色的妖力在掌心流转,“把花哥哥交出来,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你做梦。”段璟寒咳出一口黑血,声音嘶哑却带着傲气,“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碰他一根头发。”
“冥顽不灵!”段钰的耐心终于耗尽,黑剑直指段璟寒的咽喉,“那我就先杀了你,再去老宅找他!我倒要看看,没了你,他还能往哪里躲!”
黑剑带着破空声刺来,段璟寒拼尽最後一丝力气,侧身避开,焚天剑横扫而出,却被段钰轻易挡开。妖力碰撞的瞬间,段璟寒只觉得心口剧痛,眼前一黑,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太子殿下!”幸存的几个侍卫嘶吼着冲上来,却被妖物瞬间撕碎。
段钰踩着满地尸骸,一步步走向倒地的段璟寒,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狞笑。他弯腰,伸手想去拔段璟寒的焚天剑——这把剑,他恨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