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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兄长的信（第1页）

第八十九章兄长的信

江南的雨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雨丝斜斜织着，把小院的青瓦打湿，泛出一层温润的光。

段璟寒坐在窗边，手里捏着那封来自京城的信，信纸边缘被他攥得发皱。二皇兄的字迹沉稳有力，可每一个字落在他眼里，都像带着风声鹤唳的紧迫。

“三弟，你退位这些日子，有不少妖族在京城四周蠢蠢欲动，你那里一切安好吗？做兄长很担心你。”

他指尖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妖族……又是妖族。那些藏在暗影里的东西，终究还是不肯放过这天下，也不肯放过他。

“自从你那里说了那些知心话，我发现我很不了解你。我这个做兄长的，从小与你也无很多交集。可如今我们兄弟五人，只剩下你我二人。你向来与老六最交好，可他却成了妖祖，现在也死了。大哥与八弟，与你曾经也是交好，可现在也是被欲望迷了心智，欲谋权篡位，皆被你斩于焚天剑下。”

段璟寒闭上眼，喉间发紧。二皇兄不说，他几乎要忘了那些血与火的过往。老六临死前那双猩红的眼，大哥伏诛时不甘的嘶吼，八弟倒在焚天剑下时的绝望……这些画面像淬了毒的针，时不时就扎进他心里。他以为逃到江南，就能把那些沉重都甩开，却原来，它们一直都在。

“我自知你心中也是痛苦。但我多希望你能够在江南好好生活，妖族的事就交给兄长吧。寒儿，祝好。——段璟渊。”

“寒儿”两个字，烫得他指尖发麻。从小到大，除了父皇，没人这样唤过他。二皇兄总是板着脸，像座冰山，他以为这位兄长眼里只有江山社稷，却没想过，他也会在信里写满担忧，会用这样温和的语气，祝他安好。

窗外的雨忽然大了些，打在芭蕉叶上，发出噼啪的声响。段璟寒猛地站起身，焚天剑似有感应，在墙角发出一声低鸣，剑鞘上的火焰纹路隐隐发亮。

“你兄长寄来的信？”

花不落的声音在身後响起，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他刚从里屋出来，身上还披着件月白的外袍，领口松松垮垮地敞着，露出锁骨处那道淡下去的红痕。见段璟寒脸色难看，他快步走过来，伸手轻轻覆在他攥着信纸的手上。

段璟寒的手很凉，带着雨气的湿意。花不落用掌心的温度焐着他，低声问：“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妖族现在竟然如此放肆，都已经开始准备要进攻京城了吗？！”段璟寒猛地转身，眼底翻涌着惊怒，“兄长只是一介凡人，他又怎麽扛得住？焚天剑在我手里，他身边连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

他越说越急，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可以不在乎这天下，却不能不在乎段璟渊。那是他仅剩的亲人了，是那个愿意接过他丢下的重担，还在信里祝他安好的兄长。

“别担心。”花不落伸手按住他的肩，指尖带着冬神赋予的微凉，却奇异地让他冷静了些，“信里说的是‘蠢蠢欲动’，应该只是在京城四周徘徊，他们目前没有想要进攻的想法。你别瞎想，你兄长是什麽人？他能在你走後稳住朝堂，就定然有办法应付这些小妖小怪。”

段璟寒看着他，眼底的惊怒渐渐褪去，只剩下浓重的後怕。他忽然抓住花不落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可若是……若是他们打过来，若是兄长有个三长两短……”

“没有若是。”花不落打断他，语气笃定，“你兄长会没事的。而且，就算真的有事，我们也能回去帮他，不是吗？”

他顿了顿，忽然张开双臂，从身後轻轻抱住了段璟寒的腰，脸颊贴在他後背的衣料上，声音闷闷的：“兄长没事，你更要没事。我现在只担心後怕，若是有一天你离我而去……”

这话没说完，却像根羽毛，轻轻搔过段璟寒最柔软的地方。他猛地转过身，把花不落紧紧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

“不会的。”花不落被他勒得有些喘，却还是擡手回抱住他，下巴抵在他颈窝处，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不会离开你的。”

段璟寒低头，看着怀中人的发顶。花不落的头发是深褐色的，软乎乎地蹭着他的下巴，带着点淡淡的桃花香。这味道像江南的春风，能吹散他心头所有的阴霾。

他擡手，轻轻抚摸着花不落的脸。指尖划过他的眉骨，他的眼尾，他的唇角，最後停在他温热的唇上。花不落眨了眨眼，眼底映着窗外的雨帘，像盛着一汪清澈的泉。

段璟寒俯下身，吻了上去。

这个吻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视，又带着失而复得的滚烫。雨还在下，芭蕉叶的噼啪声成了背景音，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香和淡淡的桃花味。段璟寒撬开他的唇齿，舌尖缠着他的，把所有的担忧丶後怕丶庆幸和爱意，都融进这个吻里。

花不落闭上眼睛，擡手勾住他的脖颈，任由他带着自己沉沦。他能感觉到段璟寒的颤抖，能感觉到他藏在吻里的不安，于是他更用力地回吻他，用舌尖轻轻舔过他的唇角，像是在说“别怕，有我”。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才缓缓分开。段璟寒额头抵着他的，鼻尖蹭着他的鼻尖，眼底的火焰渐渐平息，只剩下温柔的光。

“不走了。”他低声说，声音带着吻後的沙哑，“就在这里，等兄长的消息。他若需要，我们就回去。他若安好，我们就守着这江南，守着这小院，守着……你。”

花不落笑了，眼底弯起两个小小的月牙，像藏着星光：“好啊。”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阳光不知何时穿透了云层，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段璟寒拿起那封信，走到烛火边，轻轻点燃。信纸蜷曲着，化作灰烬，被风一吹，就散进了雨後的空气里。

那些沉重的过往，那些遥远的担忧，似乎也随着这灰烬，暂时消散了。

段璟寒重新抱住花不落，下巴搁在他发顶，听着他平稳的心跳。他想，或许二皇兄说得对，他该在江南好好生活。不是逃避，而是珍惜眼前人。

只要花不落还在身边，只要他们还在一起，无论将来有多少风雨，他都能扛过去。

因为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