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妖?”郦远道皱眉,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麽,脸色骤变,“你说什麽?”
“是小团子。”官琴秋闭了闭眼,将话说完,“小团子是雪妖,唯有取他冰心,才能救梦生。”
殿内瞬间死寂,连烛火都仿佛凝固了。郦远道僵在原地,龙袍的褶皱里像是藏着无数根冰针,刺得他浑身发颤,他猛地看向内殿,那里的方向,是小团子的寝殿。
是雪妖转世,也是前世的恋人,还给了自己大半的江山,这些年,小团子虽心狠手辣,却对自己是一心一意的好,哪怕这辈子只能做太子,也心甘情愿的,一个是前世恋人,一个是今生恋人,郦远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选择。
一遍又一遍的叫来太医,守在床前,拉着梦生的手,把所有人都清走後,抽出腰身的配剑,擦的贼亮,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而此时用法术偷窥的雪妖,心碎了一地,自己为他做了这麽多,到头来还是比不过梦生。
“原来他才是你的全部,你也不是我前世的阿璟了……”,雪妖恨得手掌都能掐出血来,“既然我干不过你的今生最爱,那我们就一起死吧,下辈子我们再做一对,阿璟…”。
雪妖指尖凝起一团幽蓝的寒气,眸底翻涌着千年不化的冰棱,他悄无声息地飘至殿梁,看着郦远道握着剑的手微微发颤,看着那人抚摸梦生脸颊时眼底的痛惜,心口像是被万蚁啃噬。
寝殿的烛火忽然诡异地摇曳起来,空气中弥漫开若有似无的甜香,那是雪妖用心头血炼化的迷魂散,专克凡人灵力,郦远道只觉眼皮发沉,握着剑的手渐渐松开,恍惚间竟看见千年前的雪妖站在雪地中,笑问他“阿璟,你选天下还是选我”。
“阿璟……”他喃喃出声,意识已开始模糊。
雪妖落在榻前,指尖抚过郦远道苍白的唇,声音轻得像叹息:“你不是想救他麽?好,你们两个人只能活下来一个,你选谁!”
郦远道的睫毛剧烈颤抖,涣散的瞳孔里映出雪妖带血的指尖,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像是有千斤巨石压着心口。
“选啊……”雪妖的声音淬着冰,指甲几乎要掐进郦远道的下颌,“是选那个让你舍弃一切的今生,还是……记着你千年誓言的前世?”
榻上的梦生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眉头紧蹙如将折的蝶翼,郦远道猛地回神,挣扎着想去够他,却被雪妖死死按住。
“你看!”雪妖笑出声,眼底却淌下冰晶似的泪,“你的心,早就替你选好了。”
郦远道的喉结滚了滚,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望着梦生苍白的脸,又瞥见雪妖眼底碎裂的光,心口像被两股力道撕扯,迷魂散的效力渐深,他的视线开始重叠,千年前雪妖自碎冰心的画面与此刻小团子含泪的眼撞在一起,刺得他太阳xue突突直跳。
“我……”他想说什麽,却被雪妖猛地推开,雪妖掌心凝起的寒气骤然暴涨,直逼梦生心口:“你不选,我替你选!”
郦远道瞳孔骤缩,竟在此时挣脱了迷药的束缚,扑过去用後背挡住那道寒气,冰棱刺入皮肉的瞬间,他听见雪妖撕心裂肺的哭喊:“郦远道!你就这麽爱他吗?!”
鲜血染红了龙袍,他却转头看向榻上的人,声音轻得像羽毛:“梦生……别怕……”随即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雪妖僵在原地,看着那抹明黄的身影倒在血泊里,掌心的寒气“啪”地碎成冰晶,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阿璟,你还是选了……选了让我们都活不成啊……”。
活音刚落,梦生也陷入了昏迷。
雪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郦远道,眼底的恨意忽然像被戳破的冰面,裂开无数道细碎的缝,他踉跄着扑过去,指尖抚过他後背渗血的伤口,那处的冰棱还带着他的灵力,此刻却像烙铁般烫手。
“蠢死了……”他声音发颤,泪水砸在郦远道冰冷的龙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谁要你替他挡?我要的是你选我啊……”
寝殿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着他苍白的脸,他忽然擡手按在郦远道後心,周身腾起的幽蓝寒气不再凌厉,反而化作细密的光点,一点点渗入他的伤口。
这是雪妖最後的本源灵力,比冰心更珍贵,是他留着转世时护住魂魄的根本。
“郦远道…”他贴着他的耳畔,声音轻得像梦呓,“我救他,也救你,但你记着,这不是成全,是我不想要一个心里没我的阿璟了。”
光点渐渐耗尽,他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要融进空气里,最後一眼,他看了看榻上呼吸渐匀的梦生,又看了看睫毛微动的郦远道,忽然笑了,笑得像千年前初遇时那般清亮:“如果还有下辈子,别再让我遇见你了。”
话音落时,雪妖就化作漫天雪屑,借着穿堂风卷出殿外,只留下了一缕分身和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