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闲逛下来,实在是把李天声腻得不轻。
趁着俩人正值甜蜜期,没空搭理他,李天声默默给自己打了盆凉水,浇了个冷汤沐浴,以此平复下被甜度齁死的恶心感。
忽然,他停住了。
凉意还挂在他的乌黑发丝上,呼吸频率几近于无,一擡眼,衬出的是一双同样冰冷的眸色,视线落在了卧室的房门上。
他收拾了一番,调好呼吸,才缓步走去拉开门扉,来者正是尚未歇息的常予白。
“何事。”
“聊聊?”常予白指的是屋顶的方向。
……
把人叫出来倒是不费吹灰之力。
可冷夜晚风吹拂的同时,旁边坐着的人活像个黑漆漆的大冰块,一心盯着眼前的茫茫黑夜,怎麽看不像是有心闲聊的模样。
常予白倒是不知,仇人相见,倒是凶手先局促了起来。
漫长的沉默後,李天声也发觉不该浪费时间,于是转头看向常予白。
“所以……何事?”
听着倒没有一开门时那般冷漠了。
只是顺着晚风,李天声的问候依旧不带起伏,与二人鬼屿初逢时的态度大相径庭。
倒像个活死人。
常予白本就揣着些想法,见他如此,倒也不意外。
常予白:“师父只给我看了上一世的记忆。”
李天声:“……”
“但师父说,在那之前,还有过一个很漫长的轮回。”
李天声依旧无动于衷。
冷风吹起他简单披着的衣衫,一身黑色却要与夜晚交融,无声无息。
“一共多久?”
“一万三千八百四十六次。”李天声道。
沉默呼啸。
有人把一万次的失败讲得如喝水般轻松,可只要朝他看过去就知,这绝不是一句话,一个数字就能讲完的。
也不知是谁的呼吸变得沉重,让夜声中多了分嘈杂。
李天声一副黑眸已然收回,又是毫无情感地眺望着远方。
他与常予白不熟。
往世无交集,此生有旧怨。
如果是从前的他,或许会很开心和常予白交个朋友,讨个乐,然後玩笑般商量着该用哪种风骚计划搞定苍天。
但他早已无法感知欢乐。
“李鸿仪说,你不爱与人有牵扯。”不对视後,他吐出的话也是冷冷的,“我还以为,”
李天声没说完。
大概是突然意识到要出口的话有些伤人,也伤己,赶忙住了口。
常予白倒是知道後面会接什麽——我还以为离了你师父,你不会愿意与我有所交集。
他从今早就有所察觉,李天声的状态差到有些非人了。
若不是肩上还挑着名为苍生的担子,常予白甚至觉得此人就此消失都不在话下。
但方才听李天声那句话,常予白有了思路,应当是与李鸿仪说上了话,这才让李天声的状态变得不甚稳定。
又或者,是在自己答应帮忙的时候——他没错过自己点头助阵後,李天声凭本能放松了紧绷。
像是要撂挑子不干了,但还准备陪大夥走完最後一步。
生与死的界限,常予白踏进去两次,虽说鬼帝大人本身就是人与鬼的叠加态,可常予白更相信自己的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