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贲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
韩山童死在了颍州。
起义之时,三千甲士如洪流般冲向颍州,颍州官兵四散,韩山童自认得胜之时,却不料数千怯薛军杀将而来,颍州之城,杀戮之地。
一位束发青年,一身白衣淡袍,一尘不染,骑一匹晶白骏马,图尔纳雪和那道士先生陪伴其侧,周边是数十元人骑兵;眼前便是颍州之地,尸身遍地,烟火撩熏。
青年眼见尸骸之中,多是平民装扮,不由问道:“将军,此战可有屠戮之事?”
“陛下,南人狡诈,杀之当不足昔,留下反而祸患。”图尔纳雪也是面不改色,说出此话。
只是旁侧孙成基听见,心下不由一寒。
“混账!朕的天下,不只元人天下,也是汉人天下!”青年极是恼怒,“如今汉人之反,你们可有想透其中原由?”
说完,青年便是舞着马鞭,独自趋前。
图尔纳雪想了片刻,心下暗骂自己实在嘴臭,惹怒龙颜,便也紧紧跟了上去,只独留孙成基停在原处,兀自思考着顺帝之言。
此时天色渐沉,极西之地,那轮红日如落华秋实,远处,近百骑兵正朝着青年慢慢靠近,未有明旗,也无暗语。
战场之地,军队往来,竟如此毫无秩序,青年实在愠怒地紧,便是勒马回头,狠狠瞪了图尔纳雪一眼,而这一眼,却恰好看到了图尔将军脸上的震惊。
青年反应过来,登时抽出佩剑,而来临的那队骑兵,则是如雷如电,银月弯刀明晃如水,片刻便至。
“保护陛下!”图尔纳雪大喝一声,便是领着下属冲将上去,而那对面骑兵,却方寸未乱,马蹄未惊。
落日西沉,红日如火燃烧着将士生命,图尔纳雪眼见抵抗不住,便是大喝一声:“陛下,快快离开!”
青年立于马上,听见此话,心中一凉,也不敢丝毫停留,便是勒马飞奔,往东而去。
风簌簌,剌得青年脸上生疼,他一边挥鞭,一边回望,眼见身后只剩寥寥几名禁军,图尔纳雪已无踪迹,青年内里登时寒彻如冰,只顾着往东而行。不巧数发箭矢携风而至,青年堪堪躲过,而身后那些忠诚禁军,则纷纷在关键时刻,为青年挡下了那支支利箭。
身后,不断有人倒下,追杀的骑兵当然越来越近。
终于,眼前出现了一条河流,沙河。
正值春末,河水丰盈,青年也是大喝一声,便骑马涉水而去,可刚至半路,一支利箭由西而至,直中马匹后股,这晶白宝马长嘶一声,青年就此跌落水中。
青年浑身上下,片衣皆湿,而眼前那骑兵正在缓缓接近,青年已经绝望,十分后悔为何要亲自到这江北之地,好好呆在大都,不好吗?因为离开大都是极其危险的,反叛的义军乡勇、独大的汉家世候、觊觎的元人贵族、不服的边地可汗;即使扮做汉家公子,又有什么用呢?
也许是异像的出现?也许是那异人的逃脱?也许是自己对这天下还想要一些真正的了解?也许单单只是一个帝王的责任之心,才让自己鼓起勇气,来到这属于自己却又无比陌生之地?
太傅脱脱是同意自己前行的,他说这会让自己认识到天下苦难;图尔纳雪也是同意的,他说从世祖开始,帝王当然会冲杀在一线;其余大臣们都是同意的,因为他们不敢忤逆。
此时,青年回过神来,自知已无生路,便是回身举剑,神情壮烈:“我乃天下之尊,汝等宵小之辈,还敢取我性命!?”
此话一出,追兵马匹似乎受惊,整个马队都是迟滞了片刻,可是很快,他们回过神来,举起手中的弯刀,日头终于西沉,青年举剑,战战兢兢,那弯刀反射着最后一缕银色光线,堪堪砍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