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啸天的“教导”并未停留在高谈阔论。几天后,他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夹推到余年面前,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和而高深莫测的笑容。
“小学弟,光说不练假把式。这里有个小案子,算是给你练练手,看看你最近‘学习’的成果。”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在布置一份普通的课后作业。
余年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个关于某初创科技公司“曦光科技”的简单介绍,以及一份它与前核心技术员工之间关于股权激励和竞业限制的纠纷摘要。案情并不复杂,甚至有些普通,但楚啸天特意点出:“这家小公司,刚刚拿到了‘星瀚资本’的a轮投资。我不希望这点‘小麻烦’影响到投资方的信心,更不希望事情闹大,被媒体盯上。你负责去‘安抚’一下那位前员工,让他签了这份补充协议,彻底闭嘴。”
余年拿起那份所谓的“补充协议”,条款看似公允,细读之下却处处是陷阱,几乎完全剥夺了对方依据原合同可能享有的后续权益,保密条款更是严苛到近乎霸道。这已经不是法律谈判,更像是一份城下之盟。
“学长,这协议的条件……”余年试图提出异议。
楚啸天摆了摆手,打断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条件苛刻?不够‘公平’?”他笑了笑,眼神却没什么温度,“商场如战场,有时候快刀斩乱麻比追求绝对的公平更有效率。记住我跟你说的,要考虑整体格局。为了曦光科技未来的展,为了投资方的稳定,牺牲一点个人的、过度的权益,是必要的。这也是为了‘更大的善’。”
他将“更大的善”几个字咬得很轻,却像重锤敲在余年心上。他知道,这就是楚啸天所说的“小考验”,一份投名状。
回到临时办公室,余年对着那份协议沉默了许久。苏晴出差未归,他只能将情况告知老周和林晓。
“这明显是欺负人嘛!”林晓看完协议,小脸气得鼓鼓的,“那个前员工要是签了,之前拼死拼活拿到的股权承诺就几乎打水漂了!余老师,我们不能助纣为虐!”
老周则快调取了曦光科技和那位前员工赵工的信息。“星瀚资本,与楚啸天有间接持股关系。这位赵工,技术背景扎实,离职原因疑似与创始人理念不合及承诺未兑现有关。目前经济状况不佳。”他提供的信息,让这份协议的压迫感更强了。
余年揉了揉眉心:“楚啸天的意思很明确,这是考验。如果我们不做,之前他提供的帮助,以及可能带来的后续资源,或许都会消失。”他甚至怀疑,如果拒绝,楚啸天是否会反过来成为新的麻烦。
“那就让他消失!”林晓脱口而出,“我们靠自己也能查清楚!”
“没那么简单。”老周冷静地反驳,“楚啸天代表的不仅仅是他个人,是一个庞大的网络。拒绝他,可能意味着我们将被这个网络排斥,甚至针对。我们很多后续调查,可能举步维艰。”
现实的冰冷,让林晓蔫了下来。
最终,余年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联系了那位赵工,但没有直接抛出协议,而是以提供法律咨询的名义,约对方见面。他需要亲自评估这个人,评估这件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见面地点在一家嘈杂的咖啡馆。赵工是个典型的技术人员,面容憔悴,眼神里带着被背叛后的愤怒和一丝走投无路的惶然。他絮絮叨叨地讲述着自己如何带着技术加入曦光,如何熬夜加班,最终却因与创始人意见不合被排挤,当初承诺的股权也被以各种理由拖延、削减。
听着赵工的叙述,余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时空里,可能被牺牲掉的“个体”。楚啸天口中的“更大的善”、“整体格局”,在这些具体的苦难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冷酷。
他没有拿出那份协议,反而花了些时间,帮赵工分析了现有合同的漏洞,指出了几条他可以主张权利的合法途径,并暗示他可以寻求劳动仲裁或媒体的帮助。
“余律师……谢谢你。”赵工离开时,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的火光,“我还以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看着赵工离去的背影,余年心情复杂。他违背了楚啸天的直接指令,选择了一条更迂回、也更符合他内心准则的路。但他知道,这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楚啸天要的是结果,是“麻烦”被清除。
回到办公室,他斟酌良久,给楚啸天去了一条信息:「赵工情绪不稳,强硬手段易激化矛盾,反引媒体关注。已采取怀柔策略,向其指明合法维权路径,将其注意力从曦光科技转移。预计风波可平。」
他将一次压迫,包装成了一次风险化解。
很快,楚啸天回复了,只有一个字:
「可。」
没有质疑,没有追问。但余年能感觉到,电话那头,楚啸天洞悉一切的目光。他这次取巧的应对,或许勉强过关,但也让楚啸天更清晰地看到了他内心的“软弱”和底线。
这次“小考验”像一根刺,扎得更深了。它让余年明白,在楚啸天的世界里,所谓的“合作”往往意味着需要弄脏自己的手。而他这次侥幸保持了清洁,下一次呢?
苏晴的警告言犹在耳。他知道,自己正在一片危险的雷区行走,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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