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啸天对余年处理“曦光科技”事宜的方式,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在几天后,给了他一张制作精美的邀请函。
“晚上有个小范围的聚会,来的都是些老朋友,带你认识一下。”楚啸天的语气随意,却不容拒绝,“穿得稍微正式点。”
聚会的地点不在俱乐部,而是在郊外一栋掩映在竹林深处的私人会所。这里的安保级别更高,环境也更为私密。与会者不多,仅十余人,但个个气度不凡。余年认出其中一位是经常在财经新闻头版出现的资本大鳄,另一位则是某个监管机构退下来的前高官,其余几人虽然面孔陌生,但言谈举止间流露出的能量,让余年明白,这才是楚啸天真正的核心圈子。
他们没有谈论具体的项目,更多是在交流信息,交换对某些政策风向、国际局势的判断。言语间机锋暗藏,一个看似随意的观点,可能就蕴含着巨大的商业机会或风险预警。楚啸天在其中如鱼得水,他不主导话题,却总能在关键时刻,用一两句话引导或定调,俨然是圈子里的隐形核心。
一位做矿产起家的老板感慨现在实体经济难做,政策变动快。楚啸天抿了一口酒,淡淡地说:“政策是河床,资本是流水。看不清河床走向,盲目放水,只会淹了自己。但只要摸清了河床的脾气,甚至……能在某些地方,悄悄给河床改个道,水自然就跟着你走了。”他说话时,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那位前高官,对方举杯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余年安静地坐在一旁,大部分时间只是倾听。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误入巨人国度的孩童,以往所熟知的律师技能、法律条文,在这里似乎都成了最基础的工具,真正决定格局的,是信息、是人脉、是对规则制定者意图的精准把握和……某种程度上的“影响”。
聚会散场时,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阴柔的中年男人(后来楚啸天介绍他是一家顶级跨境并购基金的合伙人)落在最后,拍了拍楚啸天的肩膀,低笑道:“啸天,你这位小学弟,看起来是个可造之材,就是……眼神里还缺点东西。”
楚啸天笑了笑,回应道:“璞玉需要雕琢,急不得。”
回程的车上,楚啸天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忽然问道:“感觉如何?”
余年沉默片刻,实话实说:“很震撼。感觉……自己以前像是在井底。”
“意识到自己在井底,是跳出井口的第一步。”楚啸天语气平和,“法律是什么?是维护社会运行的底层代码。但你要明白,真正驱动世界的,是写在代码之上的应用程序——资本、权力、资源、信息。顶尖的律师,不应该只是会读代码的程序员,更应该成为能编写、甚至修改应用程序的架构师。”
他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余年:“你想做程序员,还是架构师?”
这个问题,像一颗种子,落入余年因震撼而松动的内心土壤。架构师……掌控规则,而不仅仅是遵守规则。这诱惑,太大了。
回到临时办公室,已是深夜。只有老周还在,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老大,你身上多了三个不同类型的追踪信号源,频率很隐蔽,应该是今晚新接触的。”老周头也不回地说,“需要我帮你清理掉吗?”
余年心中一凛,摇了摇头:“暂时不用。”他知道,这或许是进入那个圈子的“门票”,也是枷锁。
林晓给他留了字条,旁边放着一盒牛奶:「余老师,记得喝牛奶,助眠!ps:苏晴姐下午来电话,说她那边进展顺利,但遇到点小麻烦,让你别担心,也让你……自己多保重。」
“小麻烦”?余年眉头皱起,苏晴越是轻描淡写,他越是不安。他尝试联系苏晴,电话却无法接通。
一种无力感再次攫住了他。一边是楚啸天展示的、足以掌控命运的“架构师”之路;一边是伙伴可能面临的、自己却无力及时援手的“小麻烦”。如果他拥有楚啸天那样的资源和力量,苏晴的调查是否会更顺利?林晓和老周是否会更安全?
楚啸天的话语,苏晴的失联,老周现的追踪器,林晓单纯的关心……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烦意乱。
他打开电脑,下意识地搜索了楚啸天今晚提到的几个模糊的商业趋势关键词。老周默默地将一份整理好的、关联度极高的深度分析报告到了他的桌面。
看着屏幕上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图和敏锐的洞察,余年知道,老周在用自己的方式提醒他,也在帮助他。他并非孤身一人。
但面对楚啸天编织的那张无形而庞大的网,他身边这些微弱的光亮,又能支撑多久?他自己,又能在被这张网彻底包裹前,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吗?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楚啸天正在他周围编织另一张网,一张由资源、人脉、理念和诱惑构成的,更精致,也更难挣脱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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