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般嘴里咬着一口豆叶蘸酱卷肉片,发觉周遭鸦雀无声,不少人目光投过来。
上首秦王目光示意,望着这边,王後赵姬擡起宽袖掩住脸上的好笑,冲她使眼色。
般般迟疑起身,几下将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大王。”
秦王就知晓这小姑娘压根没听见他说了什麽,心里还挺惊奇,“寡人问你在食何物仿佛与宴餐不同,怕不是太子给你开的小竈啊?”
般般语塞了一瞬,“是承音央求太子殿下的。”
“果然是一条心的。”秦王乐和出声,“你可不用护着他,你们自幼一同长大,情分非同寻常,竟不是寡人能比得上的了。”
这话往小了说是吃味,往大了说是暗示太子不孝,底下的人顿时脸色各异。
不过秦王并无此意,他只是随便说说,打趣而已,还不等太子请罪,王後含着笑意哼道:“王上知晓便好,政儿可怜,自幼不曾享过亲父之爱,王上要好好补偿他才是呢。”
嬴政起身请罪:“父王,儿臣疏忽了,请父王恕罪。”
秦王倍觉扫兴,摆摆手,“如此大惊小怪作甚。”
他对王後道,“寡人前些日子邀太子一同醉饮,他不胜酒力昏睡一整日,我们父子俩畅所欲言,感情已胜过许多寻常父子。”
王後听了这话,嗔怪他一眼,“好啦好啦,太子醉酒之事也只有你这个做爹的才拿出来取笑。”
秦王一挥手,“将寡人跟前这道翠饮寒虾分给太子与承音小娘。”
般般忙行礼谢恩,殿内开始有臣子出来说太子殿下情深义重,将人好生恭维一番,马屁拍了无数。
般般坐下,拨弄了一下这道翠饮寒虾,发现它竟然是生腌虾,虾黄十分明显一小块。
牵银为她剥了壳,她尝了一只,弹牙且肉质紧实,带着一股脆甜。
吃不了的人只会觉得它腥的不行,恰好般般爱吃这口。
接下来王後频频赏菜给姬家,秦王子楚也赏了两道,一时之间,姬修备受关注。
公主赢月顾不得羡慕了,她正对蒙恬翘首以示,上回举办的赛马节他终归不曾去,竟连太子的脸面也不给。
她暗暗骂了句如此自傲,难不成还看不上她堂堂公主
晚宴结束,席散,北宫外没人敢长久驻足,般般跟随公主们一同出来,一眼便瞧见赢月与一少年立在台阶前说话。
那少年姿态恭敬,拱着的手始终不曾放下。
炀姜一把拽住般般的衣袖,“你干嘛,站在此处还不够看呢?被她发觉我们偷看她的丢脸,她会发疯的。”
“我又不偷看,我要走了!”般般抽出自己的袖摆。
“不行。”炀姜再度拽住她,“你回踏雪轩要经过那里。”
“你有疾?”般般实在忍不住,真诚发问。
“你放肆!你放肆!”炀姜咋咋呼呼,恨不得跳起来骂她。
“再大些声儿,月公主就听见了。”
“……”
炀姜被迫闭上嘴,手死死拽着般般,探头探脑皱着眉头瞅着那边,嘴里喃喃自语:“这死蒙恬,他竟连公主都看不上,他要反天了不成。”
般般:“万一蒙恬看上的是你。”
“你闭嘴。”炀姜打了个冷颤,看见般般翘起的唇角,她反应了过来,“你故意的,姬承音,你果真胆大包天得很。”
“都是公主宠出来的。”般般无辜,她骂她,她都没反应,只会说放肆。
炀姜蓦然脸颊涨红,“不要脸。”谁宠你了!
她竟也不偷看了,带着婢女扭头就走。
般般叉腰而站,还说不是有疾
下一刻,一道皮笑肉不笑的声音传来,“姬小娘,你在看什麽呢”
般般浑身僵硬,慢慢扭过头去,只见原本站在不远处的赢月近在咫尺,娇俏的脸蛋蕴着溢于言表的恼恨。
“……我说我刚巧路过,公主信麽”
“你觉得呢?”
没想到被迫偷看被抓了个正着,罪魁祸首还跑了,早知道放才不挤兑炀姜了,不然这会子还有个人一起顶锅。
恭恭敬敬的行礼赔罪,般般尴尬的厉害,如坐针毡。
赢月顾及着有外人在,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会罚般般,但又咽不下这口气。
般般擡起头飞快看了一眼公主身侧的少年,这是她第一次见蒙恬。
嗯,没有表兄高,皮肤比他稍微黑一些些,呈小麦色,鼻梁高挺眉毛黑浓,一对星眸也正在看她。
两人对视上,他示好笑了笑,坦然而灿烂。
牙齿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