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落罢,般般愣住了,表兄的下一句接踵而至,“我下令灭了韩国,此为灭国之仇,他已不能全心全意的侍奉于我,否则他便不是韩非。肇儿却不同。”他缓缓对表妹道,“我绝不会让我们的孩儿走我曾走过的路。”
他曾经走过的路是什麽呢?
孤苦回秦,虽被立为太子,满朝文武仍站队成蛟,秦廷被楚系占据,权贵富商全数支持成蛟上位。
赵系不得用,他一个人走过漫漫长路,苦心孤诣的笼络武将,这才没有在十三岁继位那一年被推翻。
他要亲自为他与表妹的孩儿打造属于他的班底,那些风雨,他不会让他再淋一次。
般般莫名鼻头泛酸,拥住他的脑袋轻轻摸了摸,她如何不懂?表兄没有被父亲好好的爱过,所以他想做个好阿父,那些空缺的岁月,他亲自来弥补。
这般疼爱肇儿,实则是在疼爱自己。
肇儿懵逼了,没懂挨打的是他,为何阿母哭的眼圈都红了,阿父只顾得上抱着阿母哄,俩人都不理他。
他高高举起手掌,“阿母!阿父!”
无人在意。
他瘪了瘪嘴巴,忍了这般久的委屈顿时倾泻而出,“啊啊啊啊啊!”嚎啕大哭。
夫妻俩正温情脉脉:“……”双双无语。
魔音绕梁啊。
好一通哭,带他下去喂奶,谁料他不肯喝了,奶娘靠近过去他便推搡人家,问了便说:“饭!饭!”
奶娘犯起了难,“殿下还小,过早断奶也不好。”
“太子是个有主意的,不愿喝那便是如何都不喝了,奶娘可有什麽好主意?牛乳亦或羊奶能喝麽?或者让他跟着用膳?我看他闹着要用饭呢。”
奶娘思索片刻,“殿下已一岁半,按理说已可以用牛乳,不若这般,奴婢每日挤些母乳,混着牛乳喂给殿下,他约莫是察觉不出是母乳的。”
“其馀时候,殿下可以一日三顿都用膳了,无论是母乳亦或是牛乳,作辅食即可,不必一日三次的吃。”
般般松了口气,“那便烦心奶娘了,若是太子吃得好,我与大王还会再赏你。”
嬴政靠在一侧佯装看书,这种话题他不好插话。
奶娘走了他才放下书。
“我瞧他是想装大人,跟韩非别苗头。”他说。
儿子太聪明,总得考虑是顺着他好,还是纠正的好。
韩非既然要肇儿给束修,正经的拜师,那便是打算认真教他了。
日次,般般认认真真的准备了十条肉干,拿红绳捆成一束,其馀金饼与地契分别装妥,装地契的盒子轻便,让他自己提着,其馀的都交给寺人与奶娘拿着。
弄好後,一大早将肇儿喊了起来,伺候着他更衣梳洗用早膳,拍拍他的小脸,般般道,“去找你的先生吧,千万要礼遇先生哦,他不远万里从韩国来到秦国教导你,孤身一人的,也只跟你亲了。”
肇儿慢吞吞的眨眨眼,理解了好一会儿,用力点点头,晃了晃手里的盒子,“阿母,拜拜!”
‘拜拜’这个词是肇儿学她的,嬴政偶尔也会故意这般,听他们父子俩说拜拜,违和的可爱。
还没走稳当,他就想着跑,脑袋上黑而浓密的丱发一摆一摆的。
结果走的时候有多快乐,晌午回来的时候哭的便有多惨。
一问,般般才知道是韩非上去便教导他一些疑难的,也不给他解释,他回答不出来,更听不懂,每每此时,韩非便拿他骂别人的话评价回去,简短的蠢货二字,一上午说了十多次,深深地打击到了小太子的心。
嬴政听说此事,笑着将萘果抛掷空中又接住,指着他道,“杀一杀他的嚣张气焰也好,你舍不得训他。”他更不能训了,蠢货这个词便是从当爹这里听来的,他自己都这样,不以身作则孩子怎会信服。
般般踢了一下他的脚,扭头哄孩子,“那午後便不去了,可好?”
肇儿抽抽搭搭的,稍有犹豫,不情不愿的没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