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灵魂残缺不全。翁法罗斯从没人办到过类似的事情,也正因此,没有人知道你要面临什麽样的危险。
“这大约是天外的技术吧。
“真讽刺啊,到头来,只有阿那克萨戈拉斯有可能帮到你——既然你已经决定报考智种学派,我便不必再向你陈说个中必要。
“但我想你会需要这个。在你就读于神悟树庭期间,我仍然会资助你。不必为金钱发愁,专心学业就好。”
不论是整合灵魂碎片,还是寻找已然丢失的记忆,能在这方面提供帮助的,确实只有这位渎神的阿那克萨戈拉斯了。
“谢谢。”我说,“但,我应该如何报答您呢?”
这样的善意令我感到不安,忍不住思索对方的用意。
阿格莱雅注视着我。我明白她的目光是涣散的。她早已失明,想要看见更广阔的世界,只能借助浪漫的金线。
我也明白整个奥赫玛遍布她的金线,我所说的话是否真实,我是否可信,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但即便是坦诚过後的这时候,我也还是忍不住怀疑,她对我这麽好做什麽呢?
或许我就是一个连幸福与善意都会害怕的人。只有别人很坚定地牵起我的手,我才敢慢慢靠近。
“在你面对岔路时,做出你认为正确的选择。”她说,“这就是我需要的报答。”
话题终于迎来了完结。我与阿格莱雅得到了彼此的信任,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元老院没有找上我,我又有很长一段安生日子可以过了,完全不必为金钱发愁。
甚至,从今天的对话中,我隐约感觉,今後,如果我有一些其他的疑问,阿格莱雅会愿意无私地为我解答。仅仅作为一位阅历颇丰的长辈。
然而这场对话还没有结束——我的脑子已经快要炸掉了。
或许看出了我的不适,阿格莱雅笑了一下,准备说点告别的话,放我离开。
我反而是有些诧异:“您今天笑的次数格外多。”
“哦?有吗?”
“是的……是因为逐火之旅会变得更顺利吗?”我的话语中带着试探。
虽然告诉阿格莱雅我并不想得知预言的具体内容,但我还是希望掌控一个大致的方向,以此得到安全感。
阿格莱雅看向我。
那充满洞察力的目光再次看穿了我的想法,但这次我没有多麽抗拒。
她摇头,说道:“奥赫玛,乃至翁法罗斯并不属于黄金裔。黄金裔只是履行使命,驱散黑潮的人——逐火之旅并没有变得更加顺利,但我想,这片大地上的人们会拥有正确的方向。”
……原来如此。
乐观一点吧!
往好处想,我起码知道了一件可以和白厄讲讲的事:就连一向不对付的阿格莱雅女士和阿那克萨戈拉斯老师——两位黄金裔都一致认为,奥赫玛不是黄金裔的奥赫玛。
那肯定也不是元老院的。
如果凯妮斯来找我麻烦,我不仅会当面讥讽她,还会让她气得捶胸顿足丶同时拿我没办法。
我与阿格莱雅告别,走出云石天宫,途径云石市集回家时,却遇见了一件出乎意料的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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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锋孤军暂且驻扎在奥赫玛郊外。他们曾短暂途径过命运三相殿雅努萨波利斯,在那里稍作休息,再开拔前往拉冬。过去六年里,悬锋人仍旧在战斗,仍旧在漂泊。
迈德漠斯以为自己已经对生离死别习以为常了,但发现奥赫玛的使者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白发少年时,他还是有一点惊喜。
在末世之中,重逢本就是件奢侈事。
可惜没有人打算叙旧。
年轻的悬锋孤军领袖站在空旷的枯草地上,风扬起他耳畔点缀着蓝色宝石的耳饰。他静静等待着白厄与圣城守卫走近,想到,今日的风格外烈。
奥赫玛的圣城守卫大多是大地泰坦吉奥里亚的子民。他们身躯过分高大强壮,远远瞧着,如同一座小山。
正因如此,他们显得笨拙,可靠,很有力量感。这样的形象倒是很符合迈德漠斯对山之民这个名字的印象。
迈德漠斯身边并没有人。
——王师克拉特鲁斯接受命令,指挥悬锋孤军驻扎在此。所有人都在忙碌着。
这里距离奥赫玛修建的难民庇护所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他们的到来不至于惊扰这群避难丶状态颇似惊弓之鸟的人们。
但如此庞大的队伍,足以让奥赫玛耳目灵光的人注意到。惊慌,仇恨,愤怒,不论怀着怎样的心情——奥赫玛人得面对他们。
“好久不见,迈德漠斯。”
“嗯。好久不见。说吧。”
“哈丶看来你不打算浪费时间聊天,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了。”白厄挑起一边眉毛,没有同曾交过手的战士废话。
迈德漠斯颔首。
白厄说:“我代表金织阿格莱雅,真诚邀请悬锋孤军首领迈德漠斯前往云石天宫进行会谈。通常来说,预先与正式会谈的持续时间都会比较长。如果你愿意前往,那麽,就请你先处理好这里的事务吧。我与圣城守卫会负责为你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