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泠正在正院中踱步,待看见明佩修过来,便迎出门外:“可见到了?他的伤如何?”
明佩修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姑娘放心,伤口无事,何况陛下也让太医院去照看,可见还是不愿再生枝节。”
“多谢你。。。。。。”楚泠松了一口气,原本绷紧的肩膀也放了下来。在她心里,段河完全是遭了无妄之灾,故而她对他,也有愧疚。
她看了眼旁边的药碗,又低声道:“不知小明大夫,为何愿意数次帮我?明明是这般吃力不讨好,甚至还可能为你带来麻烦的事情。”
“不必客气。”明佩修道,“姑娘在梁国,不易,我都知晓。何况我并非同父亲一般是太傅府的府医,故而行事总是会自由些。”
他眸色温柔,或许是出于医者的本性,总是宽厚合宜,说出的话也带着安慰。
这或许是从前用来舒缓病人情绪的法子,可楚泠此时也宽了心,缓慢点了点头。
明佩修便告辞离开,走出两步後,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只发带来。
那发带并不十分精致,甚至还显得有些陈旧,但明佩修却带着它,一直带着。
他的性格本不该多话,做事更需要谨慎。只是无论是当日还是今日知道楚泠的困境,便让他无法袖手旁观。
那日楚泠在府中闲逛,逛到他们晒药的地方。
阳光斜斜地打下来,她的一丛乌发被照成灿灿的金色,明眸皓齿,如月如兰。
明佩修也是那时想,对楚泠産生好感,实在是件太简单的事情。
他看了一会儿发带,又将其折好,收入袖中。再一擡眸,便看见太傅及浩浩荡荡簇拥着的一群人。
他退至道路旁边,躬身行了个礼。
萧琮在他身边停下,打量的视线扫过他的面容。
而明佩修始终镇定,只是将头更往下低了低。
萧琮最後只道:“你已加冠几年,既想要精进医术,便不要局限在这一小方天地,是时间出去闯一闯。”
明佩修听得出来,这是逐客令。
他应道:“大人,我亦这样想。”
楚泠尚未回到房中,萧琮一进入正院,看见的便是她正等候。心下不免软了些:“身子还舒服吗?”
他想去搂她的腰,不过楚泠堪堪避过,又让他的面色沉了些。
他看出楚泠似有事要说,本能地知道大约不是什麽好事,便道:“先进去。”
果然,刚刚跨过门槛,楚泠便开口:“你能不能不要杀他?”
萧琮今日本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想着人在她手上,徐徐图之也不无不可。
可一回来,她开口还是为那个男人求情。
萧琮坐在椅上,双臂散漫地搭于扶手,缓缓道:“陛下昨日已经说过,我不会杀他。”
楚泠却没有被他搪塞,又道:“我说的意思是,不仅仅在梁国,还有他回程的途中。”
“你都不要动他,让他平安回南诏。”楚泠的眼睫颤了颤,“可以吗?”
萧琮盯着他,发出一声轻笑,不置可否。
“可以吗,萧琮。”楚泠见他不愿给予明确的回复,想起昨日他要求她主动的那一番话,抿了抿唇,朝他靠过去。
只是手腕被他一把抓住。萧琮扶住她的身子,眉宇轻轻皱起来。
“阿泠,昨夜从太傅府到城门的一整段路,都布设了我的人。”萧琮道,“从头到尾,你便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我本打算当你的车轿即将离开城门,让你以为这次真的可以逃脱的时候,再把你拦下。”萧琮幽深的眼眸看着她,“大喜大落,才会记得更清楚。可是我没有。”
他眸色似冬日深潭,深不见底,凛凛霜雪气息满覆:“你知道为什麽吗,阿泠。”
楚泠只得摇头。
“因为你是要嫁给我的。”萧琮擡手,将她步摇间勾住的一缕头发缓缓解开,把玩。
“若真的去了城门,恐人多眼杂,解释起来便更难。你要嫁我,便不能惹上一丁点的艳闻。”
楚泠的那缕乌发,丝线一般在他手中缠绕。
正是方才她去见明佩修,打听段河的消息时,因为着急不小心缠上的,若不是萧琮的动作,她恐怕很久都不会发现。
所以,萧琮是不是也已经知晓了?
“这段时间,阿泠便在府中,继续学习那些族中庶务。”萧琮道,“秋季已到,梁国很快便会冷下来,无事,便不要多出门了。”
说罢,他便起身欲走,可下一瞬,他的袖口被楚泠拽住。
萧琮脚步一顿。神情复杂地转头,但也只有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