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知熠双手一摊,“难道不是吗?我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不都是我自己争取的?可没有蹭陈省长一点光。”
“你!!!”陈天晟气到胸口剧烈起伏。
“不对,现在不能称陈省长了,据说您退居二线了。过去您有权有势,饶不了别人对你的一点忤逆,父子关系丶夫妻关系在你眼里什麽都不是,怎麽现在退下来了,倒是想起您还有个儿子,想着找他回来给您养老,无条件听您指挥,维护您无上的威严?您还真是既要又要啊!”
这段话无疑是把陈天晟的脸按在地上踩。
林听拉住陈知熠,眉头拧着,摇着头示意不要再说了。
陈天晟吃力地站起来,大喘着气,弓着腰,浑身颤抖着,似乎下一秒就可能倒下来,他拿起拐杖指向陈知熠,耗尽全身力气,满脸涨红,“你这个逆子。”
还没说完,两眼一黑倒在了沙发上。
陈兰奔过去,抓住陈天晟的手,满眼焦急,“天晟,天晟。”
陈天晟一口气上不来,呼吸急促,说话吃力,断断续续,“药,吃药。”
陈兰赶紧从包里拿出药,倒出一粒,看向陈知熠,“快给你爸倒点水。”
陈知熠一时没反过来,林听从茶水间倒来一杯水,陈天晟就着水服下了药,陈兰一直抚着他胸部,给他顺气。
“来之前都说好了,这次过来找儿子是来给他道歉的,是来示好的,为什麽又要弄成这样?医生都说了你这个病随时都有可能复发,心态要放平和,怎麽就是不听呢?“
林听站在一旁,看着陈天晟发病的状态还有吃的急效药,小心询问,”是急性脑梗吗?“
陈兰点头,”不止脑梗,心脏也不好,血压血糖都高,年纪大了,基础病太多了。”
林听垂眸,不在言语。她对陈天晟感情复杂,她忘不了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所以对他芥蒂很深,但和陈知熠的关系,如今他是长辈,是法律意义上的父亲,看到他脆弱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
陈兰握住林听的手,“天晟之前对你的话没有说完,但我相信你能听得懂,他说的那麽多,意思无非就是三个字“对不起”,他这个人把面子看得比什麽都重要,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但对于你,他知道的确做错了,他说不出那三个字,但希望你会原谅他,毕竟最终我们都是一家人。”
林听看向陈天晟,两人相对了一眼,宁天晟就把视线转移到别处,不敢跟林听对视,但林听看出他眼里的愧疚。
她心软了,是啊,终究已经是一家人,何必再纠结过往呢,毕竟自己渴望有个完整的家,有更多的亲人。
于是,转头看向陈知熠,喊他过来点。
却看到他目无表情地愣在那里。
在陈天晟倒下的那一刻,陈知熠是想跑过去的,但迈不开脚。
他不敢相信记忆力高大伟岸,做事狠乏果断的父亲也有如此不堪一击的时候。
他是恨陈天晟,恨他做事自我,不留情面,但恨的前提,是他好好的存在,是可以向他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活的很好。
可如果他不在了,这些恨意,纠结,较真,证明有什麽意义。
陈知熠突然不敢面对父亲的病倒了,他害怕,恐惧,想要逃离。
林听看出陈知熠眼神的变化,走过去,握住他冰冷的手,将他的思绪拉回,“走,过去看看你父亲,不要再做让自己後悔的事情。”
陈知熠如行尸走肉般被林听拉到陈天晟旁,这会儿他已经缓过来,但脸色依旧很差,双眼空洞,有种行将就木的无力感。
陈知熠甚至不敢直视父亲,他看不得他的脆弱,他的迟暮,那是种黯然神伤的悲凉。
他再是厌恶丶痛恨,他的父亲也不该是这样,还该是家族的荣耀,凛然的存在。
陈兰将一家三口的手握在一起,她自己在底下,陈天晟在中间,陈知熠在上面。
“知熠,爸妈这次来找你是真的来道歉,来求和的。我们这麽做不是你想的,觉得我们是老了了想找你回来养老,以家里的情况你觉得我们需要担心养老的问题吗?自从你爷爷走後,你父亲背负了很多责任,他为了头上顶的乌纱帽,为了他心中的正义,为了实现他所期盼的愿景,甚至为了家族的荣誉他不得不变得狠硬,做一些你不理解的事情。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不理解,但换位思考後我就理解了。所以原谅我们好吗?”
说到最後,陈兰眼圈发红,眼里闪烁着莹莹泪光,让人动容。
陈知熠没有正面回复,只是握着的手紧了,三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不可分割。
林听在一旁欣然一笑。
後来,陈知熠和林听把陈天晟夫妇送回了酒店,他们不愿意住家里,陈知熠也没有为难。关系刚开始缓和,不代表之间的距离已是零,该保留的分寸丶界限依旧。
第二天中午,一家四口吃了第一顿团圆饭,饭桌上氛围不算热闹,但和谐平静,从头吃到尾,没有愤然离席,也没有提前离席。
这样已经很难的了。
慢慢来,爱情可以破镜重圆,亲情也是可以重新拾回的。
只要有心,有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