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场子的登场
坑底,凌瑶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意识,正像生锈的齿轮般艰难地重新转动。全身骨头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刚被一万头披甲地行龙轮流踩踏而过。
“嘶……”她倒抽一口凉气,感觉五脏六腑都挪了位,“这异界的地板……质量未免太好了点……比师父的炼丹炉还硬实……”
她尝试内视,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情况比想象的更糟。此方天地的规则对她这个“黑户”极不友好,体内原本浩瀚如海丶随心所欲的仙力,此刻运行起来滞涩无比,如同在凝固的胶水里划船,十成威力能调动起半分就算天道给面子了。更要命的是,神识探查也受到了严重干扰,像是被扔进了沸腾的元素乱流里,根本无法有效感知周围环境,只能模糊地捕捉到一大堆混杂着恐惧丶敌意丶好奇和……某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情绪。
她晃了晃依旧晕乎乎的脑袋,勉强用手撑起上半身,尘土簌簌落下。环顾四周。
高耸的尖顶建筑丶风格奇异的浮雕丶周围人群身上波动的微弱能量丶还有他们嘴里叽里咕噜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完犊子。
这地方一看就不是什麽善地,语言不通,规则压制,仙力半废,还好像刚把别人的重要场子给砸了——看这满地狼藉和周围一圈明晃晃的“烧火棍”(魔杖)和铁片(剑)就知道。
一群穿着统一制服丶神色紧张得像是在围捕高危魔兽的人,慢慢围拢到坑边,嘴里喊着语调急促丶完全无法理解的话,但那戒备和敌意的态度,凌瑶用脚指头都能感觉到。
沟通是建立友好关系的第一步。凌瑶尝试调动那点可怜兮兮的仙力,施展最基础的“通言术”。结果仙力在经脉里别别扭扭地拐了个急弯,非但没成功,反而因为她此刻状态极不稳定,不受控制地外泄出了一丝——属于高阶修仙者的灵魂威压。
就这麽一丝对于全盛时期的她来说堪比呼吸般自然的的气息,对于周围这些最高不过魔导士水平的师生和守卫来说,简直是直面深渊!
“嗡——!”
离得最近的几个守卫只觉得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怖威势如山般压下,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表演个五体投地,手中的魔杖光芒疯狂闪烁,像是随时都会因为过载而罢工。
人群再次爆发出惊呼,哗啦啦又後退了一大圈,仿佛坑里是什麽人形瘟疫源。
“女神在上!好…好可怕的精神压迫!”
“她什麽都没做!只是动了动!”
“是远古龙族吗?还是深渊领主?”
“後退!保持最高警戒距离!快去请魔导团的先生们!”
凌瑶看着对方这如临大敌丶反应过度夸张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得,误会这玩意儿,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她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可亲的笑容,缓缓举起沾满灰尘的双手,示意自己手无寸铁,爱好和平。
“那啥,各位……道友?朋友?街坊邻居?”她用字正腔圆的汉语试探着开口,完全不管这行为在外人看来多麽诡异,“我说我是个路过的,星际……呃,位面航行出了点小故障,你们信吗?场地维修费……等我找到本地灵石……嗯,能量矿脉再赔?”
果然,对面的人群更加紧张了,互相交换着惊恐的眼神,显然把她这通“自言自语”当成了某种古老而强大丶无法理解的诅咒或恐怖咒语的前置吟唱。
老院长莫里斯在护卫们死死保护下,壮着胆子又上前了几步,清了清嗓子,试图用大陆通用语沟通,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尊贵的……呃,强大的降临者?请问您来自何方?降临我们洛克菲勒学院……有何指教?”他小心翼翼地用了好几个最高敬语,生怕哪个词用错了就引发第二波“天降正义”。
凌瑶:“???”
完全听不懂。
鸡同鸭讲,对牛弹琴,沟通彻底失败。
就在这尴尬无比丶紧张万分的时刻,一阵极其不和谐的丶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广场一侧传来,强行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只见一群穿着笔挺纯黑制服丶胸前戴着象征绝对秩序与严厉审判的银色尖钉徽记的人,正粗暴地推开慌乱的人群,迈着统一而冰冷的步伐走来。为首的是一个面容瘦削丶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且毫无温度的中年男人。他的目光如同两把冰锥,瞬间就牢牢锁定了坑里那个显得有点茫然又有点不耐烦的黑发少女。
他们的到来,让原本就紧张的气氛几乎瞬间降至冰点。学生们下意识地缩起脖子让开道路,连学院的守卫们都微微低下头,显得颇为忌惮。
“赛拉斯审判官!”老院长莫里斯的脸色微微一变,语气变得复杂起来,“您……您怎麽来了?”
神圣教廷审判所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绝对不是什麽好事。
赛拉斯·审判官根本懒得理会院长,他那冰冷苛刻丶仿佛能解剖灵魂的目光,上下下地扫描着凌瑶,从头到脚,每一寸都不放过。他清晰地感觉到了凌瑶身上那股与圣典记载中任何神力丶魔法丶乃至已知所有异端力量都截然不同的“异常”与“不洁”。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丶无法归类的丶充满了未知威胁的混沌气息。
“异界生物?”赛拉斯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用的是毫无波动的肯定句而非疑问句,“未经许可,撕裂至高法则赋予的空间屏障,闯入受圣光庇护的学院领地,制造大规模恐慌与破坏,散发邪恶混沌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