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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熔炉与低语（第1页）

冰冷的铁轨，如同地狱的肋骨，紧贴着陈默爬行时颤抖的膝盖和手掌。粗糙的砂石和矿渣深深硌进皮肉，每一次挪动都带来钻心的刺痛。左手死死攥着那枚能量即将枯竭的金属圆盘碎片，将它如同救命稻草般紧贴在右手掌心那依旧灼热、布满暗金色裂痕的星魂烙印上。碎片传来的微弱冰凉感，如同细小的溪流，艰难地滋润着濒临干涸龟裂的河床，勉强维系着身体不彻底崩溃。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硫磺味，混杂着劣质机油燃烧的黑烟、金属锈蚀的腥气，以及一种……更加深沉的、如同巨大机械内部散出的、带着热量的金属与蒸汽的味道。隧道深处传来的机械轰鸣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重，如同大地深处沉睡巨兽的心脏搏动，震得铁轨都在微微颤抖。

身后，那断断续续、如同索命梵音般的圣光祷告声，似乎被这巨大的工业噪音暂时掩盖，变得模糊不清。但这短暂的喘息并未带来丝毫安慰。陈默知道，那只是假象。维伦的意志如同跗骨之蛆，绝不会放弃搜寻。

他爬过了那个标记着迪菲亚兄弟会血色符号的平台岔路口。没有选择指向城堡或集会的岔路，他本能地、绝望地朝着那条最宽阔、铁轨延伸、轰鸣声最响的主矿道爬去。未知，也比已知的疯狂和追捕要好。

隧道变得更加宽阔、高大。两侧岩壁不再是原始的嶙峋怪石，而是被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钢铁支架加固，支架上覆盖着厚厚的、油腻的黑色煤灰。巨大的、由粗大铆钉固定的蒸汽管道如同巨蟒般盘绕在支架之间，有些管道破裂，喷涌着灼热的白雾，出刺耳的尖啸。空气变得滚烫而污浊，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着燃烧的沙砾。

光线不再仅仅依靠零星的劣质火把。前方隧道深处，一片巨大而朦胧的、橘红色与暗黄色交织的光芒，如同地狱熔炉的入口，在弥漫的蒸汽和煤灰中摇曳、扩散。那沉重的、如同巨人打铁般的机械轰鸣，正是从那里传来。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他挣扎着，将身体挪到隧道边缘一处被巨大管道阴影笼罩的凹陷里，背靠着冰冷油腻的金属支架，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混合着身上的污泥和血痂，在他脸上和身上划出肮脏的沟壑。右臂的晶体化虽然暂时停止在肘部以上，但皮肤下暗金色的裂痕如同烧红的蛛网，每一次心跳都带来灼烧般的刺痛。灵魂深处，泰坦烙印在碎片能量的滋养下勉强稳定，但如同紧绷的弓弦，散着令人心悸的不安。左胸的诅咒烙印则如同冰封的火山，在灼热的余烬下阴燃。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望向那片熔炉般的光芒深处。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隧道在这里豁然开朗，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其规模远之前那个泰坦遗迹溶洞！

这里，是一个庞大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地下矿场与熔炼中心的结合体！

整个空间的穹顶高悬在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被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钢铁桁架和粗壮的蒸汽管道网络所支撑。无数条粗大的、由巨大铁链悬挂的矿斗轨道，如同蛛网般从穹顶的各个方向垂落下来，连接着下方如同蚁穴般密集、深不见底的矿坑。矿坑深处，隐约传来沉闷的爆破声、铁镐敲击岩壁的叮当声，以及无数模糊而压抑的号子声。

空间的中心，是十几座如同小山般巨大的、由厚重耐热砖和暗沉金属构筑的熔炼炉！炉体表面被灼烧得一片暗红，巨大的炉口如同地狱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向外喷吐着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硫磺烟雾！橘红色的炉火光芒透过炉口的缝隙猛烈地闪烁，将整个空间映照在一片摇曳不定、充满压迫感的橘红与暗影之中。

围绕着这些巨大的熔炉，是无数更加复杂、更加庞大的机械！巨大的蒸汽锻锤如同巨神的拳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在沉重的轰鸣声中反复砸落在通红的金属坯料上，每一次落下都火星四溅、地动山摇！粗壮的金属轧辊如同贪婪的巨兽之口，将炽热的金属条碾轧、拉伸，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巨大的齿轮组在油腻的黑烟中缓缓转动，出沉闷的、如同磨盘碾碎骨头的“嘎吱”声！粗大的、由奥术能量驱动的传送带，如同流淌的熔岩之河，将初步处理过的矿石、炽热的金属锭、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的半成品，在巨大的机械臂抓取下，送往下一个工序！

空气中充满了震耳欲聋的噪音！蒸汽的尖啸！锻锤的轰鸣！金属的碰撞！齿轮的咬合！以及……一种更加低沉、更加令人心悸的、仿佛无数巨大金属结构在高温和重压下痛苦呻吟的“嗡嗡”声！

然而，在这充斥着毁灭性工业力量的景象中，最让陈默感到窒息和诡异的，是那些如同工蚁般在巨大机械和熔炉之间忙碌的……身影。

他们不是地精！是人类！

数量庞大！至少有数百人！他们大多穿着破烂不堪、被煤灰和汗水浸透的粗布衣服，脸上和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污垢和烫伤的疤痕。每个人的眼神都空洞麻木，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只剩下机械的劳作。他们沉默地在灼热的气浪和致命的机械缝隙间穿行，推动着沉重的矿车，操作着简陋的控制杆，用巨大的铁钩翻动炉膛里通红的矿石……动作精准而麻木，没有交谈，没有停顿，仿佛一群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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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些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矿工和熔炉工之间，混杂着一些……穿着相对整齐、眼神锐利、腰间挎着武器的人！他们穿着深红色的、带有断裂锤子匕标记的粗布外衣——迪菲亚兄弟会的监工！他们如同牧羊犬般在人群中巡视，手中的皮鞭不时出刺耳的爆响，抽打在那些动作稍慢或出现失误的工人身上，留下鲜红的鞭痕！冷酷的呵斥声在巨大的噪音中依旧清晰可闻：

“废物！动作快点！矿石供应不上，埃德温大人拿你们填炉子！”

“看准了！这块精铁锭要是轧废了，剥了你的皮！”

“想偷懒？皮鞭还是矿坑底层的穴居虫，自己选！”

巨大的工业地狱！残酷的奴隶工场！这里，就是迪菲亚兄弟会那疯狂复仇计划的动力核心！是他们铸造毁灭武器的熔炉！

陈默蜷缩在油腻的管道阴影下，巨大的震撼和寒意如同冰冷的铁箍，死死勒住了他的心脏。他看到了那些被鞭打的工人眼中深藏的绝望和麻木，看到了监工脸上扭曲的暴戾和快意。这景象，比面对穴居巨虫更加令人心胆俱裂！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猛地被熔炼区边缘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吸引。

那里，远离了最核心的熔炉和锻锤，靠近一个巨大的、由厚重铅板围起来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更加刺鼻、更加……不稳定的奥术能量气息。十几个穿着厚实皮围裙、戴着古怪护目镜的人（其中几个明显是地精工程师），正围着一座相对较小的、但结构异常复杂的熔炉忙碌着。熔炉的炉体上连接着无数根闪烁着不稳定奥术光芒的能量导管，炉口不是喷吐火焰，而是散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如同液态闪电般的蓝紫色光芒！

他们正在熔炼的，不是普通的矿石！而是……散着浓郁奥术波动的、蓝色的艾泽里特矿石碎片！以及……一些从泰坦遗迹中掠夺来的、闪烁着冰冷光芒的金属碎片！

几个监工紧张地守在一旁，其中一个身材异常高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壮汉，正是之前呵斥声最响亮的那人。他对着一个地精工程师低吼：“老里维斯！你保证过！用这些‘闪光石头’和‘硬铁块’做的炸药，能把暴风城那些贵族老爷的城堡连同他们的骨头一起炸上天！要是出了岔子……”

“吱嘎！放心！疤脸霍格！”那个被称作老里维斯的地精工程师（并非矿洞里那个）拍着胸脯，护目镜后的黄绿色小眼睛闪烁着狡黠和贪婪的光芒，“老里维斯的配方，加上这些宝贝的能量！威力是普通炸药的一百倍！一千倍！保管让那些欠债不还的贵族，在圣光大教堂的钟声里变成最绚烂的烟花！吱嘎嘎！”它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炸毁暴风城！贵族区！圣光大教堂？！

陈默的心脏瞬间沉到了冰冷的深渊！前世那场毁灭性爆炸的记忆碎片疯狂闪现！原来……引爆点……就在这里！就在这巨大的工业地狱深处！迪菲亚兄弟会，竟然在利用艾泽里特和泰坦金属碎片，制造威力足以毁灭城市的恐怖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