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RUN!RUN!RUN!汪!汪!汪!
坐上那趟从衡东开去长沙的黑车时,我以为这是我最後一次跑走了。
我出生的地方叫黄花村,我从黄花村跑到双潭镇,在双潭镇两年後的一个晚上,又坐别人的摩托车到床母县,最後才到的衡东市。
我经常跑,但我不喜欢跑,跑在路上时,要操比平时更多的心,特别是我这种人,只能偷偷摸摸地走。
而且我晕车,晕得厉害,上车前我要抠嗓子,把肚子里的东西先吐干净。我没有身份证,火车丶飞机通通坐不了,只能坐长途车。
黑车停下的地方,总是有去下一个地方的黑车,我换来换去,搭了三天三夜的车,把身上最後一分钱花光时,在一个叫海沧的城市下车了。
海沧很热,秋天不该这麽热的。
从火车站出来倒是有不少人拉我去他们的旅馆住宿,但听说我身上没钱後马上散开,我现在很累了,也没办法搞到钱。
我沿着马路一直走,天慢慢黑下来。
我不知道我还能走多久,体力不像钱,放在口袋里,摸出来数一数,就知道大概有多少。
有个公园,躲在很久没人修剪的树丛後面。莲花公园,桃花公园,荔枝公园,反正到处都有这种公园,衡东也有,我一看就知道这公园是怎麽回事。
看到能躺下来的椅子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剩下的体力可能不到一毛钱了。我躺到上面去,闭眼就没知觉了。
我不做梦,好几个人问过我,别人对你做了这种事,你又做了那些事,你怎麽睡得着的?你不做噩梦吗?
醒来的时候,有个男人站在我面前,他穿条松松垮垮的牛仔裤,背心外面套件看起来很软的灰色衬衫,垂着夹着烟的右手,头发有点长了,也软绵绵地垂在耳後。
他看起来好像下一秒要笑出来,但其实并不会笑。
他把我带回家,跟我说叫他阿秋就好,阿秋哥後来成为我最好的朋友,不过我也没有其他活着的朋友了。
阿秋很照顾我,偶尔我在公园遇到麻烦,阿秋都会想办法替我解决。他挺厉害的,说几句话丶出一点钱,就能把事情解决了,我不用像以前那样做事,所以可以留在海沧好几年不走。
阿秋也经常带我去吃好吃的,我说他穿的衣服好看,他也带我去开在犄角旮旯里的小店买衣服,给我挑衣服。
不过阿秋就不止我一个朋友了,我知道还有个大学生,每个月都会来找他。那个大学生有时候等到月底才来,他来之前,阿秋抽比平时更多的烟。
李钟唯刺伤阿秋时,我才知道阿秋哥全名叫狄春秋,跟李钟唯一样,是学电影的。
李钟唯是谁?他算我的朋友吗?
李钟唯没说过我是他的朋友,他只让我叫他主人,他把我关在房间里。
有两年多,我都被那把我十秒钟就能撬开的锁关在他的房间里,等他出现,给我送吃的喝的,然後他操我。
阿秋有时候说我讲话太粗俗了,这叫做爱。我第一次知道操人和被操这件事还有其他的名字,反正从小时候开始,每一个跟我做爱的人都说他在操我。
有一次,我问李钟唯,我们是在做爱吗?
李钟唯本来正扛着我一条腿,不停地在我身体里抽插,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他的笑跟阿秋不一样,阿秋的笑很随便,阿秋最经常说的话就是随便,吃什麽?随便。散散步吗?随便。
有人走过来问他,多少钱?阿秋说,随便。周围的人听到都笑,我也笑。
李钟唯笑完,拿皮带抽我。他抽得好用力,被他抽过的地方马上鼓起一道红色伤痕。
“你以为你是谁?”他扇我巴掌,凶巴巴地说。
我是在海沧大学遇到李钟唯的。海沧大学没有门禁,大家都可以进去,莲花公园附近能去玩的地方不多,海沧大学算一个。
我不像阿秋那麽懒,阿秋这个人,能不出门绝对不出门,好几次我叫他跟我一起去海沧大学逛逛,他都说他要睡觉。
我进了海沧大学,先看看几间大教室有没有放电影,没电影看的话,就去图书馆。
图书馆里很多人把纸和笔丶喝了一半的饮料留在桌上,人不见了。我替他们喝完饮料,拿走纸和笔,从书架上随便拿本书下来,写里面的字。
我认识李钟唯就是在图书馆,那天他坐在我对面,擡头时看到我写的字,笑出了声。
虽然我不懂字的意思,但我觉得我的字写的还不错,按照书本上一笔一笔描下来,端端正正排在纸上。
所以我生气了,把半瓶可乐泼到他的书上。
我以为我们会打起来,他看起来绝对不像会吃哑巴亏的人。我握紧拳头,身体绷紧,但他只是打开一包纸巾,把流到桌上的可乐擦干净,背起书包走了出去,在门口的垃圾桶里丢下湿漉漉的书。
我从垃圾桶里翻出那本书时,书已经干得差不多了,皱巴巴的纸张散发出一股可乐的甜香。我拿着它直接去了莲花公园,给阿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