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草草一眼,只觉得这衣服穿上大抵会很寡淡。
饶是讨厌对方至极,周玉淋也说不出这衣服半点丑字,别说这衣服确实衬他。
不服气的她又看了对方,想挑出些别的毛病来。
东看看面前的少年高扎起马尾,干净利落,西看看这人眼帘微低,鼻梁高挺,下看看一双黑眸像浸过水一般澄澈,上看看却又暗藏着几分不驯,末了对视上了眼神後,这人懂事而又乖巧地道了句,“小姐好。”
周玉淋手颤抖地指着对方,连连往後退了三步,愤慨道,“谁准你那麽叫我的!”
“玉淋!”听到周沅聆提醒的呵斥,周玉淋这才反应过来,这没叫错,自己现在的身份确实比陈暮摇大,对方喊自己一声小姐算不得过分,只是……这还是她记忆中软硬不吃丶心高气傲的陈暮摇吗?
上辈子学院排位序时,因为不愿意喊一声师兄,就与高他三个境界的师兄发生斗殴,甚至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都不愿意服输的人,现在竟然低头喊自己大小姐?
虽然周玉淋没意识到对方喊的是小姐,而非大小姐,但在周玉淋心里这两者没多大差别。
那一刻,天暗了,云黑了,周玉淋觉得周家要破産了。一想到接下来一段时日,都要和这货共处一个屋檐下,周玉淋脸上有些挂不住笑。
“玉淋丫头怎麽呆住了?”
少年的位置背对着周沅聆,颀长的身影停留在几步之外,礼仪得体找不出一丝破绽,礼貌而又温和道“小姐莫非见过我?”
周玉淋:大哥,我们几周前还见过,你别这样,我真的很容易出戏好吗……
“哈哈哈哈自然没有,那个你叫什麽?”周玉淋自然不会当着二叔的面戳穿两人见过面的事实,干笑着选择转移开话题。
听到周玉淋的问题,少年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我随母姓陈,叫陈暮摇。”还好还好,这人还有一丝良知,知道给自己留了个姓,这让周玉淋松了口气。
没办法,虽然她曾经想过千万次把陈暮摇踩在脚下,狠狠踩在对方那张脸上,让对方承认自己才该是那个仙骨道心的救世之人。
当时周玉淋还感慨过这个心愿没有实现,後来结界受损,晋阳城一战爆发,身为半个师长的大师兄带队冲锋,谁料队伍之中有人叛变,害得三千弟子几近团灭,陈暮摇前去援救,不想大师兄因愧疚太深,魔气趁虚入体,直接破道堕魔。
听说那时,两人打了个平手,陈暮摇为了把大师兄带回来受了重伤,而周玉淋後来忙着照顾师兄,也不太了解这所谓的重伤,只是上次一面,她觉得应当是世人夸大了言辞。这人看着和没事人一样的,能受多大的伤?
周玉淋对于陈暮摇的期望很简单,别死就好,毕竟她以後要光明正大地在所有人面前打败陈暮摇。
“你今年筑基?”周玉淋询问道。
“嗯。”
“多大?”
“十八岁。”少年人一问一答,简单却也耐心。
“哦。”这人说谎了,他今年应当二十三岁了。
周玉淋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我去!这下确定了,真是陈暮摇,不是别人易容,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玉淋你带暮摇和你那位朋友下去休息吧。”
一路上,三个人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直到,“小姐,你大清早去哪儿了,六月都没找到你人,以为你被徐家抓着去还债了呢!”
六月兴高采烈地上前,结果发现自家小姐站在两个男子中间,顿时脑海中已经脑补完了一场两男争一女的大戏。
六月一个大跨步,拉过周玉淋,将她保护在自己身後,然後嚷嚷道,“你们不要打啦!”
说完,她回头给了周玉淋一个安抚别慌有我在的眼神,“小姐,别怕。”这让周玉淋的话骤然卡在了嘴边,方才想要解释:“不是的,六月。”
“我知道你们都喜欢小姐,可是我家姑爷也是没有那麽好做的,第一就是要守男德,当今社会世风日下……”周玉淋捂住嘴六月的嘴,讪讪地笑道,“客房左边右拐,我先走了,拜拜。”随後仓皇地带着六月离开了案发现场。
留下匪夷所思的谷陵和若有所思的陈暮摇。
听完周玉淋的解释,六月这才恍然大悟。
“哦。所以他们一个是远房表弟,一个是小姐的朋友,是吧?”周玉淋刚想点头,欣慰六月终于懂了,却听小姑娘继续兴奋道,“小姐我算过了,既然是旁系就在三代以外,我们是支持婚姻的,至于另外一个小公子,虽然气质斐然,但是毕竟视力有障碍,小姐要是嫁过去了一定会做牛做马,所以呢,我们先把握住陈姑爷。”
周玉淋:不是。我们怎麽还挑上了?
“我……”
周玉淋刚想说自己对陈暮摇没有意思,就看着六月跑了出去,“不是,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麽。”周玉淋无奈住了。
也许是担心自己过不好,六月好像最近一直在帮自己关心人生大事。但周玉淋感觉自己有很多事都没来得及去做。
玄灵宗,大师兄,二师兄,师傅还有很多的师兄弟们,还有她现在都无法修炼的灵根,以及现在无缘无故出现在她家的陈暮摇,铁了心要跟着自己的谷陵,这些想想就让人觉得头大,她哪还有什麽闲情雅致去考虑自己的婚姻?
周玉淋思考人生的片刻,六月已经折返回来,手上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是中午厨房做的精致糕点,小兔子形状,惟妙惟肖,可爱的让周玉淋都不舍得下嘴。
周玉淋刚想拿起就被六月打开了手,“不是给小姐的。
看着六月绽放开的璀璨的笑容,周玉淋後知後觉的明白了什麽,“是给陈暮摇的?”
沉默是今晚的周玉淋,她端着糕点在六月的摇旗呐喊声中离开了小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