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月日-月日·长沙金井镇)
一、焦土上的告别
月日的晨光,带着几分柔和落在金井镇的阵地上,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里的悲戚。炮火停歇后的战场,像一幅被鲜血浸透的残破画卷——日军的坦克残骸歪歪斜斜地横在公路旁,履带断裂处缠着焦黑的布条;战壕里的积水混着血污,漂浮着弹壳与破碎的军装;西侧山头的焦土上,化学兵插下的警示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旗角沾着的毒土已呈深褐色。
李根生拄着木棍,沿着战壕缓缓行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张彪跟在他身后,手里提着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从牺牲士兵身上找到的遗物——半块刻着“平安”二字的玉佩、一页写着家书的信纸、还有小陈那把只剩半截的军刀。
“连长,这是周铁连长的……”张彪的声音哽咽着,从包里掏出一枚磨得亮的铜制烟盒。烟盒上刻着一个“周”字,里面还残留着半根皱巴巴的烟卷,那是周铁在西侧山头战斗前,最后一次给李根生递烟时剩下的。
李根生接过烟盒,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铜面,眼前浮现出周铁浑身是伤仍嘶吼着冲锋的模样。他将烟盒揣进怀里,蹲下身,看着战壕里一具盖着军装的遗体——那是化学兵小郑,昨天毒气警报响起时,他为了保护检测仪,被日军子弹击穿了胸膛,临终前还死死攥着警报器的按钮。
“把弟兄们的遗体都集中起来,找块干净的地方安葬。”李根生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每个坟前都插块木牌,写上名字和籍贯,等打完仗,咱们带他们回家。”
士兵们沉默地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将遗体抬出战壕。有的士兵在搬运战友遗体时,现对方手里还攥着一封未写完的家书,信纸被鲜血浸透,字迹模糊却依旧能看清“娘,我想你”四个字,忍不住红了眼眶。
苏晚带着护士们也来帮忙,她们用白布轻轻擦拭着遗体上的血污,为他们整理好军装。当整理到那名全身烧伤的营士兵时,苏晚的眼泪掉了下来——几天前,他还笑着说等伤好了要去长沙吃米粉,如今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让他们走得体面些。”苏晚轻声说,将一块干净的军帽盖在士兵脸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正午时分,士兵们在镇东的山脚下挖好了一片墓地。没有墓碑,只有一块块写着名字的木牌插在土堆前;没有哀乐,只有风穿过树林的呜咽声。李根生带领幸存的士兵,对着墓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穆与悲痛。
“弟兄们,安息吧。”李根生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间,“你们未完成的事,我们替你们完成;你们守护的家,我们替你们守住。等把鬼子赶出去的那天,我们再来给你们敬酒。”
二、来自长沙城的温暖
午后的阳光渐渐热烈起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突然从公路方向传来。李根生抬头望去,只见一支由几十辆牛车组成的队伍,正沿着坑洼的公路缓缓驶来。牛车上堆满了粮食、药品和衣物,车辕上挂着红绸,赶车的老乡们脸上带着焦急与期盼,挥着鞭子催促着牛群加快脚步。
“是长沙城的百姓来送物资了!”一名士兵兴奋地大喊,阵地上瞬间响起了欢呼声。
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位头花白的大娘,她穿着蓝色的粗布衫,手里牵着一头老黄牛,牛车上装着几大桶热腾腾的米粥。看到李根生,大娘快步走上前,拉住他的手:“孩子,你们辛苦了!听说你们在这儿跟鬼子拼命,城里的百姓都惦记着你们,连夜熬了米粥,蒸了馒头,让我们送来给你们补补身子。”
李根生看着大娘布满老茧的手,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刚要说话,大娘已经掀开桶盖,浓郁的米香瞬间弥漫开来。“快尝尝,还热乎着呢!”大娘舀起一碗米粥,递到李根生面前。
米粥冒着热气,带着淡淡的米香。李根生接过碗,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水顺着喉咙滑下,瞬间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与寒冷。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士兵,只见老乡们正忙着分物资:有的给士兵们递馒头,有的帮护士们搬运药品,还有的老乡拿出自家缝制的布鞋,塞给士兵们穿。
“这位小哥,你的鞋破了,换上这双新的。”一位大嫂拉住张彪,看着他脚上磨破的军靴,不由分说地将一双布鞋套在他脚上。张彪的脸颊涨得通红,想说谢谢,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人群中,一个约莫十岁的小男孩抱着一个布包,四处张望着。他看到苏晚正在给伤员换药,快步跑过去,从布包里掏出一把糖块:“护士姐姐,这是我攒的糖,给受伤的叔叔们吃,吃了糖就不疼了。”
苏晚蹲下身,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接过糖块:“谢谢你,小朋友。叔叔们收到你的糖,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小男孩笑着跑开,又去给其他伤员送糖。阳光洒在他小小的身影上,像一道温暖的光,照亮了布满伤痕的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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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根生站在一旁,看着这军民相拥的场景,眼眶湿润了。他想起了南昌会战中,百姓们冒着炮火为部队送粮的身影;想起了金井镇百姓在军队开拔时,塞给士兵们食物的模样。正是这些朴实的百姓,用他们的双手与爱心,为前线士兵筑起了一道温暖的后盾。
“谢谢乡亲们!”李根生对着老乡们深深鞠了一躬,“我们一定守住金井镇,守住长沙,不让鬼子伤害你们!”
“好!好!”老乡们齐声欢呼,声音里充满了信任与期盼。直到夕阳西下,老乡们才赶着牛车离开,临走前,还不停地叮嘱士兵们注意安全,等着他们胜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