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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余烬中的星火（第2页）

“小伙子，你又来了？把手伸过来。”

张大山依言伸出手。老大夫搭上他的脉搏，闭目凝神片刻，眉头先是紧锁，随即微微挑起，露出诧异的神色。

“奇怪……真是奇怪。”老大夫睁开眼，打量着张大山，“你这次脉象，虽然依旧沉细无力，气血亏虚得厉害，元气损耗甚巨，但之前那股纠缠在你左寸关脉位、凝涩不去的‘阴寒痹阻’之象，怎么……好像散掉了七八分？只是还有些许余邪未清的感觉，但已无大碍。”

张大山心中了然，知道这是刑伐煞气被彻底清除，仅余一点点然气影响的体现。他面上不动声色，含糊道：“可能是……之前用的土方子，这两天起了点效果，把那股寒气拔出来了。”

“土方子？”老大夫将信将疑，但行医多年，也知道民间有些偏方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便没有深究，只是叮嘱道：“即便如此，你如今的身体也如同被大水冲过的良田，表面淤塞虽去，地力却已耗尽。亟需固本培元，徐徐调养，切忌再劳心劳力，行险冲动，否则，根基一毁，后悔晚矣！”

“我明白，谢谢大夫。”张大山点头，随即报出了几味药材的名字——黄芪、党参、当归、熟地、夜交藤、远志。这是他从潘天师庞杂记忆碎片里，筛选出的一个相对普通、但能兼顾补益气血和宁心安神（对神魂恢复有微弱辅助）的方子，去掉了其中几味现代社会难以寻找或过于惊世骇俗的药材。

老大夫一边抓药，一边点头：“嗯，这方子四平八稳，以温补为主，佐以安神，对你现在的症候，也算对症。只是……”他顿了顿，将包好的七副药递给张大山，“你根基损耗太甚，这寻常草药，也只能是杯水车薪，缓缓图之。想要快恢复，难喽。共六百八十块。”

张大山默默付了钱。他何尝不知老大夫说的是实话？这点药材，不过是吊住元气，防止身体继续垮下去。真想快恢复，甚至滋养老潘那濒临寂灭的神魂，需要的是真正的天材地宝，那绝不是这几千几万块能解决的。希望渺茫，但他不能放弃。

提着几大包散着浓郁草药味的纸包，张大山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向了南苑旧货市场的方向。他需要了解更多信息，关于如何救治神魂，关于地府的动向，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摊主老陈依旧坐在他那片杂乱的“宝贝”后面，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当张大山走近，他那双眯缝眼却骤然睁开一丝，精光一闪而逝，目光在张大山明显好转但依旧虚弱的身体，以及腰间那气息内敛、光华暗蕴的黑葫芦上扫过。

“哟，回来了？”老陈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看样子，黑风寨的然气，让你那葫芦‘吃饱’了？你小子，命倒是挺硬。”

张大山在他摊位前的小马扎上坐下，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呻吟。“差点就回不来了。老板，你之前可没告诉我，那地方燃气冲得能掀翻天灵盖。”

“告诉你了，你就不去了？”老陈嗤笑一声，带着点看透世事的狡黠，“富贵险中求。看你这样子，虽然惨了点，但葫芦……算是初步拿捏住了？”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黑葫芦上，带着审视。

张大山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器灵之事，关乎重大，他不想暴露。“算是暂时稳住了。那八千块，谢了。”

“交易而已，你情我愿。”老陈摆摆手，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谈。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不过，小子，别说我没提醒你。地府那边，最近风声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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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山心中一动：“怎么说？”

“听说上面空降了个‘巡视员’，要整顿风气，清查一些不合规矩的操作。”老陈用手指轻轻敲着摊位的木板，出笃笃的轻响，“你那个联系人，马面什么的，他那些小动作……嘿嘿，怕是被人盯上了。虽说暂时还没动他，但这就像头上悬了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可就不好说了。”

张大山的瞳孔微微收缩。摊主的消息果然灵通！这和他之前隐隐的预感不谋而合。马面那些“灵活操作”、“讨价还价”，终究是隐患。

“如果……马面被调走，会怎么样？”

“怎么样？”老陈嗤笑一声，带着点幸灾乐祸，又有点同情的意味，“以后啊，你们这些‘合伙人’，想钻空子、接点油水足的私活、结算时磨叽几句多要点功德，可就难咯。新来的，肯定是铁面无私、按章办事的主儿。赚功德？哼，等着勒紧裤腰带吧！”

张大山的心沉了下去。摊主的话，几乎为他描绘了一幅清晰的、更加艰难的未来图景。失去马面这个虽然贪心但总算能沟通的渠道，意味着他获取功德点的效率和灵活性将大打折扣。

“多谢老板提醒。”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这个消息，比身体的虚弱更让他感到压力如山。

“好自为之吧。”老陈重新眯起眼睛，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真要缺钱，或者又弄到了什么‘好东西’，记得优先考虑我这儿。”

张大山点了点头，提着沉重的草药包，转身离开了喧嚣的旧货市场。

回到那间狭小、昏暗的出租屋，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光斑。

他沉默地生起炉子，架上药罐，倒入清水和药材。很快，苦涩中带着一丝奇异甘醇的药味便开始在房间里弥漫开来，盖过了原本的霉味和尘埃气。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炉灶上跳动的蓝色火苗，听着药汁开始咕嘟咕嘟的翻滚声，怔怔出神。

身体的伤在向好，最大的内部威胁已除，还得到了一件潜力巨大的法宝。

但识海中那片几乎感知不到的沉寂，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套在他的灵魂上。地府即将到来的变局，如同逐渐聚拢的乌云，压在他的头顶。

他端起刚刚熬好、滚烫浓黑的药汁，那刺鼻的苦涩气味直冲鼻腔。碗沿滚烫，灼烧着他的指尖，但他仿佛毫无所觉。

仰头，一饮而尽。

极致的苦涩瞬间席卷了味蕾，顺着喉咙一路烧灼下去，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胃里一阵翻腾。

但这苦，他必须咽下。

如同他必须在这看似希望初露、实则危机四伏的余烬中，找到那足以燎原的星火。

为了老潘，为了丙拾柒，也为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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