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阿宁几乎要脱力,王浩的手指被割得伤痕累累时,一个粗糙、丑陋、却凝聚着两人全部心血的“捕鼠夹”诞生了!
基座是那截勉强削出形状、布满毛刺和刻痕的铁蒺藜枯枝。沉重的压杆也是同源,被粗糙地固定在基座一端。那根乌黑油亮的细木棍被强行弯曲成弓形,两端用坚韧的草茎死死绑在基座两侧,积蓄着惊人的弹性力量!最精妙(或者说最简陋)的是触装置——王浩打磨出的两片带着小卡槽的碎陶片,被巧妙地安置在压杆和弯曲的“弓臂”之间,形成一道脆弱的平衡。一块拳头大小、棱角分明的石块被小心地压在悬空的压杆另一端。
阿宁小心翼翼地从自己那份本就少得可怜的糊糊里,抠出指甲盖大小、散着土腥味的一小团,颤抖着放在那小小的、由碎陶片组成的触踏板上。
两人屏住呼吸,如同等待神迹降临的信徒,死死盯着那个丑陋的装置。
一秒……两秒……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机括声响!
压杆上沉重的石块猛地落下!狠狠砸在基座预留的凹槽里!巨大的力量甚至让整个粗糙的捕鼠夹都震跳了一下!
成功了!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疲惫和疼痛!阿宁和王浩猛地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紧紧拥抱在一起!冻得僵的身体撞在一起,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只有劫后余生般的巨大兴奋和成就感!裤袋里的琉璃碎片也传来一阵清晰而欢快的温热悸动,仿佛在分享着他们的喜悦!
“真的……成了!”阿宁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带着笑。
王浩扶正歪斜的眼镜,破碎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属于胜利者的光芒:“原理正确!触灵敏!力量足够!现在……需要‘客户’!”
他们的第一个“客户”,是那个卖干瘪菜叶的老太婆。她的小摊后面,那半塌的土坯房墙角,遍布着新鲜的老鼠爪印和粪便。
阿宁端着那个粗糙丑陋、却凝聚着现代机械智慧结晶的捕鼠夹,深吸一口气,走到老太婆摊前。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信一些:“婆婆,您家……老鼠多吧?晚上吵得睡不着,还偷吃粮食?”
老太婆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向阿宁,又落在他手中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上,麻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阿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没有退缩,指着墙角新鲜的鼠迹:“您看!这老鼠多猖狂!这个!”他举起捕鼠夹,“放墙角!放点吃的在上面!只要老鼠一踩上去……”他模仿着石块落下的动作,“砰!就抓住了!保准您晚上睡个安稳觉!粮食也安全了!”
他顿了顿,看着老太婆依旧麻木的脸,鼓起最后的勇气,说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词:“只要……只要两个铜板!”
“铜板”两个字,如同拥有魔力。老太婆浑浊的眼珠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出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一个。”
阿宁的心脏狂跳!成了!虽然砍价了,但她开口了!
“行!一个就一个!”阿宁生怕她反悔,立刻将捕鼠夹塞到老太婆枯瘦如柴的手中,同时飞快地接过老太婆从怀里摸索了半天才掏出来的一枚灰扑扑、边缘粗糙、带着毛刺、中间有个模糊小孔的金属片——落尘镇的“铜板”!
入手冰凉、粗糙、沉重!带着老太婆身上的尘土和汗馊味!
但阿宁却觉得这枚小小的金属片,比裤袋里那块温热的琉璃碎片,此刻更让他感到踏实和滚烫!这是他们用双手,用脑子,在这冰冷的墟界,挣到的第一份实实在在的“希望”!
王浩在一旁看着,破碎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他迅扫视四周,寻找着下一个目标——那个总抱怨粮袋被咬破的跛脚汉子,那个家里有小孩怕老鼠咬的年轻妇人……
老槐树下,老周头沙哑低沉的故事声依旧在继续,讲述着仙魔的宏大与缥缈。而在树根后不起眼的阴影里,两个来自异界的少年,正用捡来的铁蒺藜、碎陶片和一根借来的拨火棍,以及他们那个世界最基础的机械知识,笨拙而顽强地,在这片名为“墟界”的冰冷冻土上,凿开了一条通往生存的、布满荆棘的微小缝隙。
阿宁紧紧攥着那枚还带着体温的铜板,感受着它粗糙的边缘硌着手心。裤袋里的琉璃碎片传来一阵温和而持续的温热感,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活下去,才有资格去触碰“回家”或者“深渊”的未来。而活下去的第一步,就是手中这枚粗糙铜板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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